世上有种地方,天生就不该有人烟。
生死门,就是这种地方。
它不是一道门,是一座谷。藏在西南十万大山最深处,被毒瘴、绝壁、和无数要人命的毒虫蛇蚁守着。找到它,比在长江里找一粒特定的沙子还难。
但第三猪皇找到了。
他找到的时候,几乎已经不像是个人。原本肥硕的身躯瘦了两圈,绸缎袍子被荆棘撕成了布条,脸上、手上全是刮伤和毒虫咬的脓包。他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喘气,肚子饿得咕咕叫,怀里最后半块硬得能砸死狗的饼,三天前就进了五脏庙。
可他眼睛亮得吓人。
因为他闻到了一种味道。不是花香,不是果香,是一种混合了腐朽草木、陈年积水和某种……死寂的味道。这味道,他很多年前闻过一次,刻骨铭心。
他拨开最后一片比人还高的毒蕨,眼前豁然开朗,然后心猛地一沉。
谷,是死的。
没有鸟叫,没有虫鸣,连风到这里都变得有气无力,呜咽着,像坟地的鬼哭。脚下的泥土是黑色的,软塌塌,踩上去不留脚印,只冒泡,散发出沼气特有的恶臭。谷中央有一片浑浊的水潭,水是墨绿色的,死气沉沉,水面飘着几片破败的、颜色妖异的荷叶。潭边,有几间歪歪斜斜、仿佛随时会倒塌的茅屋,茅草早已腐烂发黑。
这就是生死门?这就是当年那个惊才绝艳、让整个武林都为之侧目的第一邪皇隐居的地方?
猪皇一步步往前走,靴子陷在黑泥里,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格外刺耳。他走到最大的那间茅屋前,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
他推开门。
光线漏进去,照亮了屋里一小片地方。灰尘像雪一样厚。屋当中,摆着一盘棋。棋盘是石头刻的,棋子是黑色的石子和白骨磨成的。棋局下到一半,残局。白棋被黑棋围得水泄不通,只剩一口气,眼看就要被屠大龙。
棋盘旁边,坐着一个人。
或者说,一具还有呼吸的躯壳。
他穿着件分不出原本颜色的破袍子,空荡荡的,像挂在衣架上。袍袖那里,是空的,齐肩而断。头发灰白,乱草般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那部分脸,干瘪得如同骷髅,皮肤是死灰色,紧紧包裹着骨头。他低着头,一动不动,看着那盘残局,眼神空洞,没有焦点,仿佛在看,又仿佛早已神游天外。
他就那么坐着,像谷里的一块石头,仿佛已经坐了几百年,还要继续坐几百年。
猪皇的喉咙有些发干。他认识这个人。很多年前,他见过他。那时,这个人白衣胜雪,意气风发,弹指间能让山河变色,是武林中最耀眼的新星,是他第三猪皇心甘情愿叫声“邪皇老大”的人。
可现在……
猪皇深吸一口气,那腐朽的死寂味道呛得他想咳嗽,但他忍住了。他慢慢走过去,在棋盘的对面,找了个还算干净的石墩坐下。石墩冰凉刺骨。
“邪皇老大。”猪皇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木头。
那具“躯壳”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睫毛都没动一下。
猪皇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说下去,语速很慢,却字字清晰,像石子投入死水,试图激起一丝涟漪。
“我走了三个月,才找到这儿。路上差点被瘴气毒死,被毒蛇咬死,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拍了拍自己瘪下去的肚子,“可我还是来了。”
“外边,天塌了。”猪皇的声音沉了下去,“东瀛来了个叫绝无神的魔头,比雄霸狠十倍。带着一群鬼一样的家伙,见人就杀,占了天下会,兵围皇城。剑皇,你记得吗?那个皇室的老倔驴,他战死了,血洒皇墙。无名也受了重伤,现在皇城岌岌可危,中原眼看就要姓绝了。”
他盯着邪皇,希望能从那空洞的眼睛里看到一点波动。哪怕是一丝愤怒,一丝悲哀,也好。
没有。什么都没有。邪皇就像真的死了一样。
“死人啦,邪皇老大,死很多人了。”猪皇加重了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直白,“平常跟你喝酒吹牛的那些门派,没几个囫囵个的了。老百姓更惨,像草一样被割。黄河水都快被血染红了。”
“我知道,你心里苦。当年那件事……是老天爷不开眼。”猪皇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罕见的沉重,“可你不能就这么烂死在这里!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啊?第一邪皇,就他妈变成一堆等着喂蛆的烂肉?”
邪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极其轻微,但猪皇捕捉到了。那空洞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流出更深的黑暗。他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发出一个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魔……刀……害人……害己……错……大错……”
声音嘶哑,破碎,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充满了无尽的自责和绝望。
“是!魔刀是凶!是邪!”猪皇猛地一拍石棋盘,震得棋子跳了一下,“可刀是死的,人是活的!用它救人就是正,用它杀人就是邪!现在有个更邪的魔头,要用他的刀把整个中原都屠了!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当年的血性呢?被狗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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