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独属于绝无神,也不独属于风云。
在光明照不到的角落,在权力的巨轮碾过的缝隙里,总有东西在滋生,在蠕动。像潮湿墙角下长出的毒蘑菇,不见天日,却带着致命的艳色。
皇城被围,天下会易主,绝无神兵锋所向,似乎无人能挡。中原武林,明面上已是一片死寂,哀鸿遍野。但死水之下,往往暗流最急。
离天山千里之外,一座早已荒废多年的前朝古墓深处。
没有光,只有几盏昏黄的油灯,灯焰如豆,在穿堂而过的阴风中摇曳不定,将巨大的石室映照得鬼影幢幢。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霉味、铜锈味,还有一种更浓的、混合了劣质脂粉、烟草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腥甜气味。
石室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石桌,桌面上刻着纵横交错的线条,竟是整个中原的山川地势图。此刻,图上零星摆放着一些黑色和红色的小石子,代表着势力的分布。
一个人,背对着入口,负手立于桌前。
他穿着一身深紫色的锦袍,袍角绣着暗金色的流云纹,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看不见。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瘦削,但站在那里,却像一根钉入岩石的铁钉,稳得让人心寒。他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看着石桌上的地图,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沿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在死寂的墓室里格外清晰。
他是紫衣老大。
雄霸死后,天下会树倒猢狲散,他这个昔日的副帮主,似乎也随着雄霸的败亡而销声匿迹。很多人都以为他死了,或者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躲了起来。
但他们都错了。
黑暗中,传来几声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异响。
不是脚步声,是更古怪的声音。
“咚…咚咚…”
一声声沉闷而富有诡异节奏的鼓点,仿佛直接敲在人心跳的间隙,让人没来由地心烦意乱,气血微浮。一个臃肿的身影,穿着花花绿绿的戏服,脸上涂满油彩,戴着一张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脸谱面具,如同戏台上的丑角,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一根石柱的阴影下。他手中拿着一个孩童玩的拨浪鼓,轻轻摇晃着,那扰人心神的鼓声正是由此发出。他是戏宝。面具下那双眼睛,透过孔洞,闪烁着疯狂而戏谑的光芒。
“嘶啦…”
一声极轻微的纸张摩擦声。更远处的黑暗中,一个身形飘忽不定、仿佛没有重量的男子悄然浮现。他面色苍白,眼神空洞,手指间夹着几张裁剪成人形的黄纸符箓,纸符边缘锋利如刀,在他指尖微微颤动,发出低不可闻的嗡鸣。他是纸探花。
“嘿嘿嘿…”
一阵阴冷的、仿佛夜枭啼哭般的低笑传来。一个面色蜡黄、眼珠浑浊的汉子,牵着一头壮硕如小牛犊、龇着惨白獠牙、喉间发出低沉咆哮的獒犬,从另一侧踱步而出。他是狗王,他的爱犬名为“哮天”。狗王手中把玩着一对奇门短叉,叉尖泛着幽蓝的光泽。
“呼…”
一股粉红色的、带着甜腻异香的烟雾缓缓弥漫开来,烟雾中,一个干瘦得像根柴火、满脸褶子的老妪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铜烟杆,吧嗒吧嗒地抽着,每一次吞吐,都有更多的粉色烟雾从她口鼻中溢出,将她周围的空间变得朦胧而危险。她是媒婆。
最后,是一对身影。他们几乎是同时出现,动作协调得如同一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持一把奇形怪状的弯刀(鸳鸯刀),女的握一对边缘锋利的银环(锁魂环)。他们面无表情,眼神冷漠,站在一起,气息却浑然一体,仿佛没有任何缝隙可以切入。他们是夫唱、妇随。
这些,都是昔日雄霸麾下最神秘、最诡异的力量——天池十二煞的残存成员。他们或许不是武功最高的,但绝对是最难缠、最擅长在阴影中生存的杀手。
“都到齐了。”紫衣老大没有转身,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阴影中的几人反应各异。戏宝的拨浪鼓又“咚”地响了一声,算是回应。纸探花手中的纸符停止了颤动。狗王拍了拍哮天的头,獒犬停止了低吼,但凶狠的目光依旧扫视着众人。媒婆吐出一个烟圈,烟雾缭绕。夫唱妇随则微微颔首,动作一致。他们并非真心臣服,更多是出于对眼前之人手段的忌惮,以及……对混乱本身的热爱。
“外面的风声,都听到了?”紫衣老大缓缓转过身。灯光照亮了他的脸。面容清癯,眼角有了细密的皱纹,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深邃得像两口古井,看不到底。他的皮肤隐隐透着一层极淡的、流动的光泽,仿佛有云气在皮下盘旋。这是内力修炼到极高境界、即将产生质变的征兆。
“绝无神那倭寇,势头很猛啊。”媒婆吐着烟圈,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皇城都快被他打下来了。”
“猛?”紫衣老大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充满讥诮的弧度,“不过是仗着几分蛮力和一群不怕死的疯子罢了。真正的强者,懂得如何活下去,如何在夹缝里壮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风云雄霸天下请大家收藏:(m.zjsw.org)风云雄霸天下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