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深得连阳光都懒得光顾。
洞穴,暗得连时间都忘了流淌。
只有水,从岩缝渗出,滴落,在石洼里积成小小的水潭,发出单调的“嗒…嗒…”声,像是为某个被遗忘的囚徒计算着刑期。
雄霸就坐在这水潭边。
背靠着冰冷的石壁,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起。曾经睥睨天下的锦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干涸的血污和泥泞,颜色难辨。头发散乱,夹杂着灰白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那部分脸,瘦削得脱了形,颧骨高耸,眼窝深陷,皮肤是一种久不见天日的惨白。但那双从乱发缝隙里透出的眼睛,却亮得骇人。不是生机勃勃的光,是两种极端情绪燃烧后剩下的余烬——刻骨的仇恨,和冰封的理智。
他的伤,很重。胸口那道塌陷的拳印依旧清晰,每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经脉像被烈火烧过的枯藤,扭曲断裂,稍微引动内力,便是万蚁噬心般的折磨。但,他没死。非但没死,经过这段时日非人的煎熬和某种秘法的催谷,伤势竟奇迹般地稳定下来,溃散的真气重新凝聚了少许,约莫恢复了两三成的功力。
这点功力,放在从前,他弹指可灭。但现在,却是他活下去、翻盘的全部本钱。
洞口的光线被藤蔓切割得支离破碎,偶尔有飞鸟掠过,投下转瞬即逝的影子。更多的时候,只有死寂。但雄霸有他的眼睛,有他的耳朵。一些极其隐秘的渠道,如同地下的暗流,依旧能将外界的消息,断断续续地送到这绝地之中。
绝无神占了天下会,改旗易帜,号无神绝宫。
风云未死,重现江湖,似在暗中活动。
紫衣老大……那个他曾经最倚重、也最提防的副手,竟整合了天池十二煞的残部,搞了个什么“地下会”,在阴影里蠢蠢欲动。
每一个消息,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扎进雄霸的心窝,然后搅动。恨意如同岩浆,在他胸腔里奔腾!恨步惊云、聂风这两个逆徒,毁他毕生基业!恨绝无神这东瀛倭寇,鹊巢鸠占,践踏他的霸业!恨紫衣老大这叛徒,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他脸上肌肉抽搐,露出一个极其狰狞、扭曲的笑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类似风箱破裂的嘶哑笑声。在这死寂的洞穴里,显得格外瘆人。
但笑过之后,是更深的冰冷。
他雄霸,能爬到天下会帮主的位置,靠的不仅是武功,更是狠辣的手段和审时度势的智慧。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人死得更快。
现在出去?凭这三成功力,去找绝无神报仇?那是送死。去找风云算账?更是自取其辱。他需要时间,需要恢复,更需要……有人替他在前面挡刀,替他搅浑这潭水,让他有机会坐收渔利。
隐忍。必须隐忍。像受伤的毒蛇,缩回最阴暗的洞穴,舔舐伤口,积蓄毒液,等待一击必杀的机会。
他想到了紫衣老大。那个永远藏在阴影里,心思比海还深的老狐狸。地下会?倒是正好可以利用的一枚棋子。
联络他,有风险。紫衣老大绝非善类,很可能反过来咬他一口。但雄霸更清楚,紫衣老大有野心,更有弱点——对更高深武功的贪婪。而自己手里,正好有他无法拒绝的诱饵。
他艰难地移动身体,从贴身的破烂内衬里,摸索出一小截空心的兽骨,又从一个隐蔽的石缝中,取出一点珍藏的、气味特殊的药粉。这是当年天池十二煞用来传递最紧急消息的秘法,极其隐秘,但也极其危险,容易暴露自身。
他犹豫了片刻。眼中闪过挣扎,但最终被更强烈的恨意和算计取代。他小心翼翼地将药粉装入兽骨,凑到嘴边,运起一丝微弱的内力,对着骨孔,发出一种人耳几乎无法听见的、却能被特定方法接收的尖锐音波。音波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戛然而止。雄霸像虚脱般靠在石壁上,剧烈喘息,汗如雨下。这简单的动作,几乎耗掉了他刚积攒起来的一点力气。
他在赌。赌紫衣老大还在用这套联络方式,赌紫衣老大对力量的贪婪,能压过对他落井下石的冲动。
等待是漫长的,充满未知的恐惧。每一刻,都可能是追兵杀到的时刻。
几天后,一个深夜。连滴水声都仿佛凝固了。
洞口垂挂的藤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没有风声。
雄霸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爆射,虽然虚弱,但那属于霸者的警觉依旧存在。
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洞穴。他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夜行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精光内敛、深不见底的眼睛。正是紫衣老大。
他站在洞口阴影里,没有立刻靠近,目光如冰冷的刀锋,仔细扫过洞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形容枯槁、靠坐在地的雄霸身上。眼神中,没有丝毫久别重逢的激动,也没有落井下石的嘲讽,只有一种极致的冷静和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帮主。”紫衣老大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听不出喜怒,“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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