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城的喧嚣被远远甩在身后，传送阵的光芒散去，陆衍和陈小凡回到了青云宗外坊那熟悉又带着几分清冷气息的地界。
坊市依旧人来人往，但落在两人眼中的景象，却似乎与离开时有了微妙的不同。
陈小凡挺直了脊背，眼神里少了几分往日的懵懂，多了几分沉静与思索。
百花城议事殿中那无形的压力、那些或轻视或探究的目光、以及自家坊主从容应对的身姿，都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的心上。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在坊内埋头画符、或是跟着坊主指令行事的少年了。
“坊主，那个流云商会的老头，明明什么都不了解，就那样说我们……”回符箓坊的路上，陈小凡终于忍不住，低声说道，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忿。
陆衍脚步未停，目光平静地扫过街道两旁熟悉的店铺招牌，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陈小凡耳中：“世间人多是如此，习惯于用自己固有的尺子去衡量一切超出认知的事物。愤怒无用，辩解亦苍白。
唯有做出他们无法忽视的成绩，才能让那些声音闭嘴。”
他顿了顿，侧头看向陈小凡：“你觉得，我们这次去百花城，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陈小凡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试探着回答：“是……是我们卖出去了一些符箓？还是让那些人知道了我们青云符箓坊的名号？”
“是，也不全是。”
陆衍摇了摇头，目光深远，“最大的收获，是让我们看清了外面的天地有多大，潜在的对手有多强，以及……我们自身，还多么渺小。”
他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家生意兴隆的法器铺：“你看那家‘千锤百炼阁’，能在百花城站稳脚跟，靠的不是一时的奇技淫巧，而是多年积累的声誉、稳定的渠道和深厚的人脉。
我们如今，就像刚刚破土而出的幼苗，经不起太大的风雨。”
陈小凡顺着陆衍的手指望去，看着那家店铺里进出的、气息明显强于外坊寻常散修的顾客，心中那点因百花城小胜而升起的飘飘然，瞬间被压了下去。
他用力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坊主。
我们还得更努力，更小心。”
“明白就好。”
陆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不过也不必妄自菲薄。我们有自己的路，快慢不重要，方向对了，一步步走下去便是。”
两人回到符箓坊，柳芸和赵德柱早已等候多时。
见到他们平安归来，皆是松了口气。
柳芸敏锐地察觉到陈小凡气质上的细微变化，清冷的眸中掠过一丝讶异和欣慰。
赵德柱则忙着汇报这几日坊内的情况，一切井井有条，新符纸的产量和品质又有了小幅提升。
然而，短暂的平静很快被打破。
夜里，陆衍正在石屋内调息，梳理着百花之行的得失，以及思考如何应对那即将到来的联盟总部问询。
窗外月光如水，万籁俱寂。
忽然，一阵极其轻微、若非他神识经过穿越和系统双重强化几乎无法察觉的异响，从后院堆放废弃符纸和边角料的方向传来。
不是老鼠，也不是风声。
那是一种刻意压低的、衣袂摩擦的细碎声响，以及……一丝极其淡薄，却带着阴冷意味的灵力波动。
有人潜入！
陆衍双目骤然睁开，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他没有立刻惊动对方，而是将神识如同无形的水银般，悄然蔓延过去。
后院角落里，一个模糊的黑影，正蹲在那些废弃的符纸堆前，手中拿着什么工具，小心翼翼地刮取着符纸上残留的、几乎微不可查的朱砂痕迹和纤维碎屑！动作专业而迅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是在收集我们制符的残留物！想分析我们的材料配方，甚至是……试图逆向推导微缩聚灵阵的痕迹！
陆衍心中冷笑。
百花城上的发难未能得逞，这就迫不及待地用上这等下作手段了么？是屠远山？还是丹鼎楼的残余势力？亦或是……其他被触动了利益的对手？
他没有打草惊蛇，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人完成采集，然后如同鬼魅般翻墙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陆衍如同无事发生，照常安排坊内事务。
只是在私下里，他将柳芸和赵德柱叫到一旁，神色严肃地叮嘱：“从今日起，所有绘制失败的符箓、废弃的符纸边角料，必须在当日集中起来，由我亲自处理。
尤其是刻印过聚灵阵的废料，一片也不能流出去。”
柳芸和赵德柱虽然不明所以，但见陆衍神色凝重，心知必有缘故，立刻郑重应下。
陆衍又找到陈小凡，将昨夜之事告诉了他，但没有点明可能的主使者，只是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我们越是向上走，盯着我们的眼睛就越多，手段也会越发无所不用其极。
小凡，坊内对外的耳目，需要更加灵敏。你可能做到？”
陈小凡听完，拳头紧紧攥起，脸上先是愤怒，随即转化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陆衍：“坊主，我一定能做到！我会留心坊市里所有的风吹草动，绝不会再让宵小之辈轻易得逞！”
这一刻，少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依赖仿佛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主动扛起责任的决然。
他不再是仅仅被动执行命令的伙计，开始真正思考如何成为守护这个“家”的一份子。
陆衍看着他眼中燃起的火焰，知道百花城的经历和这次的暗中窥探，如同两把重锤，正在加速锻造着这块璞玉。
“好。”
陆衍点了点头，“此事你知我知即可，不必声张。
暗中留意，尤其是与丹鼎楼、流云商会，或是任何与屠远山有关联之人的动向。”
“是！”
陈小凡领命而去，背影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更加沉稳。
陆衍看着他离开，目光复又投向窗外。暗流已然涌动，归途并不平静。
但他知道，唯有经历风雨，雏鹰才能真正展翅。
而他自己，也必须尽快提升实力了。
炼气六层，在这即将到来的更大漩涡中，还远远不够看。
无论是为了应对问询，还是为了保护这来之不易的基业和身边的人。
他轻轻摩挲着指尖，感受着体内缓缓运转的灵力，一个关于利用系统加速修炼，同时进一步“内卷”整个符箓坊，激发更大潜力的计划，渐渐在脑中清晰起来。
风暴来临前，唯有让自己变得更强，让根基扎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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