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内的长夜,在压抑的呻吟与死寂的沉默中缓慢流逝。
陈宇背靠冰冷的木柱,眼睛适应了棚内的昏暗,目光在门口卫兵晃动的影子上反复停留。
他仔细观察换岗的间隔、卫兵巡视的路线,甚至试图寻找窝棚结构的薄弱之处。
然而,守卫之严密远超想象,岗哨轮换无缝衔接,火把将窝棚外围照得亮如白昼,连一只老鼠窜过恐怕都会引起警觉。
陆青山同样未曾合眼,两人偶尔交换一个眼神,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无奈。
硬闯无路,智取无门,身陷囹圄,又即将被送上死地,一股沉重的无力感如磐石压在心头。
时间在焦灼中滑向寅时。
棚外传来粗暴的呼喝与鞭梢破空的脆响,窝棚门被猛地拉开,寒冷的晨风灌入,夹杂着卫兵不耐烦的吼叫:“起来!都起来!换甲,集结!动作快!”
棚内麻木的人群如同被上了发线的木偶,开始窸窸窣窣地动作。
陈宇和陆青山也只能依言,拾起那身粗劣的土黄色军服套在身上。
布料粗糙摩擦着皮肤,左臂上那截灰白的布带此刻显得格外刺眼,仿佛一道催命符。
两人混在人群中,被驱赶着走出窝棚。
外面天色仍是青黑,寅时三刻,寒意刺骨。
所谓的“先登营”已在一片空地上勉强列队,稀稀拉拉,百余人个个面无人色,臂缠白巾,在火把光芒映照下,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
队伍前方,数骑矗立。
居中者,正是杨广。
他披着一件暗色大氅,端坐于骏马之上,面色沉静,目光扫过队列,无喜无怒。
他左侧是一名面容精悍、披着皮甲的军官,右侧则是一位文官打扮、手持纸笔簿册之人。
那左侧军官见人已到齐,策马向前两步,声音洪亮却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激昂:“诸位将士!”
他目光扫过这群大多连站姿都歪斜的“士兵”:
“刚得探马急报!北齐蛮子一小股骑兵,窥我边境,欲行侵扰!身为大乾儿郎,保境安民,责无旁贷!今日,便随本将前去,迎头痛击,让北齐蛮子知晓我大乾军威!”
陈宇在队列中低着头,心中冷笑:戏做得真足。
动员口号,战前训话,一应俱全。
他余光瞥向杨广右侧那位文官,只见那人已翻开簿册,手持毛笔,就着亲兵举着的火把光亮,正煞有介事地记录着什么,俨然一副随军书记、记录战况的模样。
陈宇心中明镜似的:这便是留给朝廷看的“战事记录”,将来论功行赏、核销军饷,乃至解释某些人员“战损”的凭证。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屠杀舞台!
训话完毕,杨广轻轻一挥手。军官得令,厉声喝道:“出发!”
几名低级军官骑马在前引路,杨广与那记录官在亲兵护卫下居于中军。
陈宇等人组成的“白巾队”被驱赶着步行在前。
而在他们这百余人之后,另有约百名全副武装、甲胄齐全的正规士兵列队跟随,眼神冷漠,手持刀枪,分明是督战队,防止有人临阵脱逃。
队伍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沉默行进,只闻脚步声、马蹄声与金属摩擦的轻响。
远离了工坊与驻地,踏入真正的旷野荒原,寒风呼啸,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陈宇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大脑飞速运转,却依旧找不到任何在严密监视下脱身的契机。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天色微明,东方泛起鱼肚白。
队伍来到一处相对平坦开阔的河谷地带。
前方斥候驰回,向那领队军官低声禀报。军官抬手,队伍缓缓停下。
就在地平线尽头,晨雾弥漫之处,影影绰绰出现了一队人马。
同样是一两百人的规模,旗帜在晨风中隐约可见北齐的样式。
对方也停了下来,两军相隔约两箭之地,遥遥相对。
气氛陡然紧绷起来,尽管心中已知是戏,但当真面对异国军队时,那无形的杀气与压迫感依旧让“白巾队”中不少人瑟瑟发抖。
双方阵中各有骑兵驰出,并非主将,而是副手级别的军官。
两人在两军阵前空地相遇,相隔数十步,开始高声喊话。
一方厉声质问为何犯境,一方粗声回骂挑衅叫阵,言辞激烈,火药味十足,俨然一副即将展开生死搏杀的架势。
陈宇紧紧盯着对面北齐的军阵。
晨光渐亮,视线清晰了许多。
突然,他瞳孔猛地收缩——在北齐军阵的前排,那些看似散乱、装备也不甚齐整的士兵中,赫然也有数十人,手臂上缠着与他左臂一模一样的灰白色布带!
这一瞬间,所有的线索轰然贯通!
为什么交易马匹需要灭口?为什么边关仍有“战事”汇报?
这根本不是什么遭遇战,更不是北齐的偶然侵扰!这是双方心照不宣、定期上演的一场“血腥戏剧”!
大乾这边,借北齐之刀,清洗知晓工坊秘密的工匠和像他们这样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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