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青山村,玉米地一片碧绿。
陆远正在药材基地查看党参长势,二柱子气喘吁吁跑上山坡。
“远哥!不好了!”
“慢点说。”
“县里……县里来人了!”二柱子抹了把汗,“信访办的,还有农林科。说要检查!”
陆远放下手里的党参苗,拍了拍手上的土。
“几个人?”
“五个。开吉普车来的,直接去了村办公室。”
“王书记呢?”
“也在。让你赶紧过去。”
陆远点点头,不慌不忙。他沿着田埂往山下走,脚步稳健。二柱子跟在后面,急得直搓手。
“远哥,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
“我听说……有人举报了。”二柱子压低声音,“说咱们走资本主义道路。”
陆远笑了。
“咱们走的是社会主义集体道路。怕什么?”
村办公室外停着辆绿色吉普车。几个村民围在旁边窃窃私语,看见陆远,都让开路。
“陆远来了。”
“让他进去。”
办公室里面,气氛凝重。
信访办的老陈坐在主位,五十多岁,脸板得像块铁。农林科的李科长坐在旁边,表情复杂。
王书记坐在另一侧,抽着烟。
“陆远同志,坐。”
老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陆远坐下,腰板挺直。
“陈主任,李科长,王书记。”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老陈开门见山。
“不知道。”
“有人举报。”老陈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封信,“匿名举报,说你走资本主义道路。”
他把信推到陆远面前。
陆远扫了一眼。字写得歪歪扭扭,但内容很详细。从分配不公到用工超标,列了七八条。
“看完了?”老陈问。
“看完了。”
“有什么要说的?”
陆远抬起头,目光平静:“这些都是诬告。我们合作社完全按政策办事。”
“完全按政策?”老陈敲了敲桌子,“用工超标怎么说?你们雇了多少人?”
“一百五十六人。”陆远回答,“都是本村社员。其中五十三人在加工厂,四十二人在菌菇大棚,其余在药材基地和其他岗位。”
“编制呢?”
“社队企业用工规定,不超过社员总数的百分之三十。”陆远说,“我们村三百二十户,一千二百人。百分之三十是三百六十人。我们没超标。”
老陈愣了一下。
他显然没想到陆远这么清楚规定。
“那设备呢?有人说你设备来路不明。”
“所有设备都有正规发票。”陆远说,“从省农机公司买的,二手设备,价格便宜。发票在会计那里。”
李科长插话:“这个我可以证明。当时还是我帮忙联系的。”
老陈看了李科长一眼。
“账目呢?举报说你们账目不清。”
“账目清清楚楚。”陆远说,“每个月都向社员公开。会计是县里培训的,持证上岗。”
“公开?我怎么听说从没公开过?”
“那是造谣。”王书记终于开口,“陈主任,青山村合作社的账目,公社每季度都检查。没问题。”
老陈沉默了几秒。
“占用耕地怎么说?药材基地占了三十亩好地。”
“那是荒地。”陆远纠正,“后山那片坡地,以前种什么都长不好。我们开垦出来种药材,属于合理利用。”
“有手续吗?”
“有。”陆远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公社批的,县农林科备案的。李科长,您签的字。”
李科长接过来看了看。
“对,是我批的。那片地确实不适合种粮,种药材正合适。”
老陈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一项项问,陆远一项项答。每个问题都有依据,有文件,有人证。
“产品质量呢?举报说蘑菇酱吃出过虫子。”
“绝对没有。”陆远斩钉截铁,“我们的生产线有严格的消毒程序。每批产品都抽样检查。从没出过问题。”
“那这个虫子是怎么回事?”
“要么是造谣,要么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陆远说,“我们的产品卖到省城、地区,从没接到过投诉。”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
只有风扇吱呀吱呀转着。
老陈喝了口茶,茶叶很粗,是青山村自产的。味道一般,但解渴。
“陆远同志,我不是针对你。”他语气缓和了些,“但有人举报,我们就要查。这是程序。”
“我理解。”陆远说,“欢迎检查。我们合作社光明正大,不怕查。”
“那就查查账吧。”
老陈带来的两个干事开始查账。账本很厚,记录了合作社成立以来的每一笔收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窗外,社员们越聚越多。王铁柱在维持秩序。
“都散了,干活去!”
“王社长,没事吧?”
“没事。例行检查。”
但没人走。大家都担心。合作社是他们的命根子,不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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