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月光门户的瞬间,林风并未感受到任何冲击或不适,仿佛只是穿过了一层微凉的水幕。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不再是静谧的镜湖与古林,而是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光怪陆离的混沌。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没有坚实的大地,也没有蔚蓝的天空。脚下是如同水面般荡漾、却又承载着重量的流光溢彩,仿佛踩在凝固的极光之上。四周是不断扭曲、旋转、破碎又重组的景象碎片——有时是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一隅,有时是尸山血海的古战场残影,有时是浩瀚星海中漂浮的巨兽骨骸,有时又是万界城那喧嚣集市的一角。无数嘈杂的声音、混杂的气味、零碎的情感波动如同潮水般涌来,又迅速退去,仿佛整个宇宙的记忆与可能性都在这里翻滚、发酵。
“这就是…心象回廊?”林风稳住心神,星辰之力自然流转于周身,形成一层淡淡的辉光,将那些试图侵入他意识的杂乱信息略微隔绝。他尝试感知同伴们的气息,却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应。果然如月影林豹所言,他们很可能被分开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上那件深蓝色劲装与星纹斗篷依旧,但似乎变得更加“真实”,每一道纤维都仿佛蕴含着独特的光泽。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金丹的旋转,与丹田内那页圣柜残篇的沉静,以及胸前自然道标传来的、与这片混沌格格不入的温和悸动。
他选定一个方向——与其说是方向,不如说是跟随内心一股微弱的牵引,迈步前行。脚下的流光随着他的步伐荡漾开一圈圈涟漪,映照出他模糊的倒影,那倒影似乎比本体更加深邃,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景象碎片开始逐渐变得有序,仿佛受到他自身气息的吸引,开始围绕着他旋转、重组。现代都市的霓虹与古战场的烽火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浩瀚无垠的、仿佛位于宇宙中心的黑暗虚空。在这片虚空中,唯有一点光源——那是一座庞大无比、由无数星辰碎片与未知金属熔铸而成的……王座。
王座高悬于虚空,散发着冰冷、孤寂、却又至高无上的气息。它通体呈现出暗银色,上面铭刻着无数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星辰轨迹与法则符文,椅背高耸,仿佛连接着诸天万界的命运之线。而在王座之前,悬浮着一根看似普通、却散发着混沌气息的……钓竿。
林风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他凝视着那座王座,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他认得那王座的气息——与他金丹内的星辰本源,与他施展“秩序·星爆”和“本源心光”时的感觉,同出一源,却又更加古老、浩瀚、且……冰冷。
“你来了。”
一个平静、淡漠,与他自身声音一模一样,却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在这片虚空响起。
林风猛地抬头,只见在那星辰王座之上,不知何时,已然端坐着一个身影。
那人身着与他完全相同的深蓝色劲装与星纹斗篷,容貌、身材、甚至眼角细微的弧度都与他别无二致。唯有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不再是林风熟悉的、蕴含着情感与坚定的黑眸,而是化作了两颗微缩的、不断生灭着星云的混沌漩涡,深邃、冰冷,仿佛看透了万古兴衰,视众生为刍狗。
这是……另一个他?或者说,是他内心某些被压抑部分的具现化?
“你是谁?”林风沉声问道,体内力量暗自凝聚。
王座上的“林风”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我即是你。是你对力量终极的渴望,是你对掌控自身命运的执着,是你……潜藏在灵魂深处,对那‘孤独’之路的隐秘向往。”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悬浮的钓竿:“看,万界垂钓系统……它给予你无限的可能,让你从微末中崛起,钓动诸天风云。但你可知,它最终会将你引向何方?”
随着他的话语,那根混沌钓竿轻轻一颤,竿梢的丝线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下一刻,一幕幕景象如同走马灯般在虚空中浮现:
他看到自己高踞于星辰王座之上,脚下是臣服的万界生灵,夏小婉、苏沐晴、唐雪见、星洛、艾琳娜……所有与他有羁绊的女子,以及阿石、白幽等同伴,皆身着华服,位列两旁,但他们的眼神空洞,如同精致的玩偶,唯有对他的绝对敬畏与服从。万界城成为了他神国的前哨,资源予取予求。
他又看到,自己孤独地坐在王座上,脚下是破碎的界域与熄灭的星辰,同伴与红颜皆已化为枯骨,消散在时间的长河中,唯有他一人,凭借系统与力量,活过了万古,眼神与王座上的那个“他”一般无二,冰冷、寂寥。手中的钓竿依旧,却再也钓不起任何能让他心湖泛起波澜之物。
他还看到,在他试图探寻系统终极奥秘,钓起某个不可名状之物的瞬间,整个宇宙的法则崩塌,万物归墟,所有的羁绊、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爱与恨,皆成空无,唯有那根钓竿,依旧悬浮在最终的虚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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