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的夜,被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割裂。
一种是米香。
府库的粮食分发下去,无数户人家升起了久违的炊烟,浓郁的米粥香味飘散在街头巷尾,混杂着孩童们满足的嬉笑声,带着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另一种是血腥气。
从金谷园蔓延开来,又被府衙前那座连夜赶工搭起的简陋木台无限放大。
士兵们擦拭着兵器,血迹早已干涸,但那股铁锈与死亡混合的味道,却仿佛渗入了这座城市的每一块砖石。
府衙的屋顶上,林冲独自坐着,夜风吹动他短褐的衣角。
他没有看星,也没有看月,只是俯瞰着下方这座既安静又喧闹的城池。
朱武提着一盏灯笼,踩着瓦片,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
“统帅,还在担心城里的守军?”朱武的声音很轻。
“他们不足为虑。”林冲没有回头,“一群被抽了脊梁骨的狗,就算给他们骨头,也只会摇尾乞怜,不敢再龇牙了。”
朱武将灯笼放在一旁,席地而坐。
“那统帅是在担心明日的审判?”
“审判?”林冲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奇特的意味,“朱武,你觉得明天是一场审判吗?”
朱武摇了摇羽扇,沉吟片刻。
“诛心。”
林冲终于缓缓转过头,夜色中,他的轮廓坚硬如铁。
“没错,诛心。
我要诛的,不止是张邦昌的心,更是这河北东路所有官吏士绅的心。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所谓的朝廷法度,在民心面前,一钱不值。
我要在这大名府,种下一颗种子,一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种子。”
朱武默然。
他明白林冲的意图。
这一步棋,比攻下十座城池还要凶险,也比夺取百座粮仓更能动摇大宋的根基。
这是在公然向整个士大夫阶层宣战。
“明日午时,便是点燃这把火的时候。”林冲重新望向下方星星点点的灯火,“这把火烧起来,就再也灭不掉了。”
次日,午时。
府衙前的广场上,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连周围的房顶和树杈上都爬满了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那座粗糙的木台上。
张邦昌被两个士兵拖拽着,像一条死狗般扔上台。
他浑身污秽,头发散乱,曾经的锦衣玉食让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瘫在地上,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台下,百姓们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咒骂。
“狗官!”
“杀了他!杀了他!”
“还我儿子的命来!”
朱武走上台,展开那份写满了罪状的麻布告示,用他那清晰洪亮的声音,一条一条地念了出来。
“勾结辽人,出卖军情,此为第一罪!”
“强征暴敛,致万户流离,此为第二罪!”
“侵占民田,逼良为奴,此为第三罪!”
……
每念一条,台下的怒火就高涨一分。
那些罪状,不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无数家庭血淋淋的伤疤。
当朱武念完最后一条,将告示狠狠摔在地上时,整个广场的民怨已经沸腾到了顶点。
林冲按了按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走到台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诸位,张邦昌的罪,你们都听见了。
但这些,只是写在纸上的。
今天,我不要纸上的罪证,我要听你们亲口说!”
他环视台下,伸手指着人群。
“你们之中,谁家被他夺过田?谁家被他逼死过人?谁家受过他的冤屈?都站出来!上台来!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告诉大家!”
人群一阵骚动。
片刻的犹豫之后,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在旁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上了木台。
他一上台,就对着瘫软的张邦昌“呸”地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
“张邦昌!你这狗官!你还认得我吗?”老汉指着自己的鼻子,浑浊的眼泪滚滚而下,“我儿子,就是被你的征粮队活活打死的!就因为交不出你定的‘辽供米’!我那可怜的儿啊!”
老汉捶胸顿足,哭声凄厉。
台下,无数人感同身受,跟着抹起了眼泪。
紧接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冲上台,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的丈夫如何被抓去修金谷园,最后累死在工地上,连尸首都找不到。
一个曾经的富商,控诉张邦昌如何罗织罪名,夺了他全部家产……
一个又一个百姓上台,一声又一声血泪控诉。
那不再是一场审判,而是一场积压了数年的怨气总爆发。
木台,成了百姓的鸣冤鼓。
林冲和他的军队,成了百姓的保护神。
瘫在地上的张邦昌,在这一声声的控诉中,身体筛糠般抖动起来,裤裆下,一片骚臭的液体迅速蔓延开来。
他被彻底吓破了胆。
当最后一个百姓哭着下台后,整个广场再次陷入了死寂。
但这死寂比任何喧嚣都更具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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