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三月下旬,中原的春天终于透出些许暖意,冰雪消融,河水潺潺。然而,这丝生机却无法驱散笼罩在汴京城上的厚重阴霾。持续月余的围城,尤其是西郊那场尸山血海的惨烈决战,已将这座昔日繁华的帝都变成了恐惧与绝望的囚笼。城墙斑驳,血迹未干;城内粮价飞涨,人心惶惶;皇宫大内,更是弥漫着一种末日将至的压抑气息。
汴京城外,金军西路军大营连绵数十里,旌旗猎猎,号角低沉。中军大帐内,气氛却并非只有胜券在握的骄狂。主帅完颜宗翰(粘罕)面色阴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上面摊着一封来自上京的密信。信使是完颜希尹(谷神)的心腹,带来了那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太祖皇帝完颜阿骨打驾崩!
帐中诸将,如银术可等,闻讯皆惊,随即眼神中透出难以掩饰的躁动与野心。阿骨打的突然离世,意味着巨大的权力真空和迫在眉睫的汗位争夺。他们这些手握重兵的前线统帅,必须尽快返回上京,否则必将在这场最高权力的角逐中处于绝对劣势。
“南朝京城近在咫尺,破城只在旦夕之间!此时撤军,岂不前功尽弃?”银术可扼腕道,他渴望攻破汴京,掳掠这座传说中的富庶之城。
完颜宗翰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焦躁与不甘。他何尝不想一举踏平汴梁,建立不世之功?但现实是残酷的。蔡攸西军的顽强抵抗让他损失不小,攻城并非易事。更重要的是,时间不站在他这边。他必须抢在其他人(如东路军的宗望旧部,或其他宗室)之前回到上京。
“攻城耗时日久,且伤亡必大。”宗翰冷声道,既是对部下解释,也是说服自己,“如今南朝已成惊弓之鸟,不如借此良机,逼其签订城下之盟,索取最大利益,然后携此大功,风风光光回师上京!如此,汗位岂不更有把握?”
策略既定,金军的态度陡然转变。他们停止了大规模攻城,却将营寨推进至更近的距离,骑兵日夜巡梭,耀武扬威。同时,宗翰派使者至汴京城下,并非劝降,而是“议和”。但议和的条件,却苛刻到令人发指,如同一份最后的通牒:
割地: 割让中山、河间、太原三镇,将河北、河东大片战略要地拱手让人。
赔款: 赔偿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万两、绢帛百万匹!这是一个足以掏空北宋数十年国库的天文数字。
称臣: 尊金帝为伯父,自居侄皇帝,行君臣之礼。
人质: 以亲王、宰相为人质,随金军北返。
这些条件传回汴京,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汴京城内,垂拱殿上,争论已至白热化。龙椅上的宋钦宗赵桓,面色惨白,眼神游移,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一边是城外虎视眈眈的金军和这份屈辱到极点的和约,另一边是殿内吵作一团的文武大臣。
以少宰张邦昌、太宰李邦彦、以及时任枢密院编修官的秦桧为首的主和派,占据了绝对上风。他们被金军的兵威和西郊战场的惨状彻底吓破了胆。
“陛下!”张邦昌涕泪交加,伏地泣诉,“金虏势大,兵锋锐不可当!蔡攸虽侥幸击退其一阵,然我精锐尽失,汴京已成孤城!若再不议和,待城破之日,玉石俱焚,宗庙倾颓,臣等死不足惜,然陛下与太上皇何以自处?天下苍生何辜啊!”他将拒绝和议的后果描绘得无比恐怖。
李邦彦接口道:“张相所言极是!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暂避其锋,许以金帛土地,使其退兵。我朝正可借此喘息之机,休养生息,整顿武备,以待来时。若一味逞强,如李纲、宗泽辈所倡,岂非以卵击石,置陛下于险地?”
秦桧则显得更为“理性”,他分析道:“金虏索要虽苛,然土地可复,金帛可再积,唯宗庙社稷不可失!且闻其国内有变(指阿骨打死讯),急于北返,此正是我讨价还价之机。接受和议,乃忍辱负重,保全江山之上策也!”他巧妙地将屈膝投降包装成了“战略忍耐”。
这些言论,深深击中了钦宗内心最深的恐惧——亡国,以及亡国之君的悲惨下场。他本就性格懦弱,优柔寡断,在主和派如潮的攻势和城外实实在在的军事威胁下,内心的天平迅速倾斜。
而主战派的声音,则显得如此微弱和“不合时宜”。李纲虽被排挤,仍奋力抗辩:“陛下!金虏条款,乃亡国之约!三镇乃国家屏障,割之则门户洞开;巨额赔款,乃刮骨吸髓,民不堪命!尊虏为伯,国体何存?今日屈膝,他日必索求无度,直至社稷沦亡!当坚守待援,激励军民,与虏死战,方有生机!”
宗泽亦上书,痛陈利害,指出金军内部已有变故,急于退兵,正是反击之时,万不可自毁长城。
然而,他们的声音被主和派的喧嚣所淹没。主和派甚至暗中散布谣言,污蔑李纲、宗泽等人“欲挟兵自重”、“逞一己之勇而误国”,将他们塑造成不顾君父安危、不识大体的莽夫。西郊血战中左翼的溃退,也被歪曲为宗泽指挥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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