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朝初立,应天府内虽有了朝廷的架子,但城外的世界,却仍是乱世浮生,满目疮痍。溃散的军卒、逃亡的百姓,如同决堤的洪水,不断从北方涌来,聚集在应天府外围以及江淮之间的广袤土地上。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伤病交加,眼中充满了绝望与茫然。混乱、饥饿、疾病,如同瘟疫般蔓延,不仅威胁着流亡者自身的生存,更如同一颗巨大的火药桶,随时可能引爆本就脆弱的江南局势,将新生的“应天朝廷”炸得粉身碎骨。
秦王府,枢机堂内的灯火再次彻夜通明。蔡攸听着张浚和秦桧的汇报,眉头紧锁。军报显示,溃兵滋扰地方的事件与日俱增;民报则泣诉流民冻饿而死、疫病开始小规模爆发。国库空虚,朝廷的赈济杯水车薪,且效率低下,官僚体系的臃肿在新朝初立时暴露无遗。
“主公,”秦桧面色凝重,“仅靠官府开仓放粮,难以为继。各州县存粮本就不丰,且运输不便,远水难解近渴。流民聚集,若生民变,或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张浚亦道:“军中粮饷亦捉襟见肘,新收拢的士卒,无粮难稳军心。必须另辟蹊径,且要快!”
蔡攸沉默片刻,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他深知,此刻,仅仅依靠武力威慑和行政命令是远远不够的,人心惶惶,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活命之恩,是雪中送炭的温暖。他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传柴进、卢弘毅、崔彦,还有钱家的钱承运、朱家的朱丰庆,即刻来见。” 他顿了顿,补充道,“后宅请王妃(朱映雪)和柴夫人、扈夫人也过来一趟。”
命令迅速传达。不久,几位掌控着江南乃至更广阔区域商业命脉的核心人物,以及蔡攸的几位女眷,齐聚在秦王府一间更为私密的花厅内。气氛严肃,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于战场和朝堂的、关乎民生根本的紧迫感。
蔡攸没有绕弯子,直接指向问题的核心:“诸位,眼下情势,尔等皆知。朝廷初立,百废待兴,然北地涌来的,是我大宋的子民,是溃散的将士和他们的家小!朝廷力有未逮,但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冻死、病死在我应天城外!这不仅关乎人命,更关乎新朝存续之根基!”
他目光扫过柴进等人:“三江商社,聚敛财富,取之于民。今日,便是用之于民之时!非是‘劝捐’,而是蔡攸在此,请诸位倾囊相助,共渡难关!”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与决绝。
柴进率先起身,这位昔日的“小旋风”,如今已是商界巨擘,他拱手道:“王爷放心!柴某身家性命,早与王爷、与新朝一体!商社库藏之金银绢帛,可尽数取出,采购粮米、药材、布匹、棺木!江北淮南各路商号,皆可调动,就近采购,水陆并进,定以最快速度运抵!”
钱承运(钱家家主)捻须道:“钱家别无所长,唯通钱粮。各地钱庄、当铺,可立即筹措现银,并凭票号信誉,向江南各大米商、药行预订物资,可暂缓朝廷现银压力。”
朱丰庆(朱家家主)亦道:“朱家愿出半数存粮,并发动姻亲故旧,一同出力。漕运上,朱家也有些关系,可助钱粮转运。”
卢弘毅和崔彦则负责具体的联络、调度和账目清算,确保巨额资金和物资的流转清晰、高效。
这几乎是一次赌上全部身家的豪赌。柴进等人深知,若新朝不稳,他们的财富终将化为乌有;若此次能助蔡攸稳住局面,收获的将是无法估量的政治资本和长远利益。更深层的是,他们与蔡攸早已是命运共同体。
蔡攸点头,目光中流露出赞赏,随即看向朱映雪、柴二娘、扈三娘三位女眷:“采购物资易,安抚人心难。官府赈济,难免胥吏克扣,效率低下,且易生民怨。此事,需内眷出面。”
朱映雪(蔡攸正妃)神情端庄而坚定:“夫君之意,妾身明白。我等女流,虽不能上阵杀敌,但施粥赠药,抚慰孤弱,义不容辞。” 她深知,这不仅是为夫君分忧,更是为蔡攸集团赢得民心、塑造“仁德”形象的关键一步。
柴二娘接口道:“姐姐说的是。我等亲自前往,一则显诚意,二则可防底下人营私舞弊,三则……也让那些流离失所的妇人孩童,有个说话的地方。” 她心思细腻,考虑到女性难民的特定需求。
扈三娘英气勃勃:“妾身可带些会武艺的丫鬟婆子,维持粥棚秩序,防止宵小趁机作乱!”
计划迅速制定。以三江商社为核心的商业机器全力开动。巨额资金像血液一样泵往江南各地的产粮区、药市、布庄。一艘艘满载谷米的船只逆流而上,一辆辆骡马车队昼夜兼程,将救命的物资运往应天府及周边流民聚集的区域。
与此同时,一场由秦王妃朱映雪牵头,柴进夫人(柴二娘)、扈三娘等贵妇积极参与的大规模慈善活动迅速展开。她们脱去华丽的诰命服饰,换上素净的衣衫,亲自带领着由王府侍女、各家仆妇以及招募的民妇组成的队伍,在应天城外及几个主要的流民聚集点,搭起了连绵的粥棚和简易的医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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