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三年的秋末,北方的寒风裹挟着黄叶,席卷过应天府皇宫空旷的广场,带来刺骨的凉意。金銮殿上,虽燃着巨大的蟠龙炭盆,却依然驱不散那股弥漫在君臣心头的寒意。江北徐宁将军壮烈殉国的噩耗,已通过八百里加急传至,如同一声重锤,敲碎了江南偏安一隅的幻梦,也让新朝的财政危机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小皇帝赵谌蜷缩在宽大的龙椅上,稚嫩的脸上满是惶恐,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御阶之侧。珠帘之后,朱太后和惠太后(田中美惠)正襟危坐,面容凝重,却同样将视线投向了那个位置。
摄政王、秦王蔡攸,并未坐在专设的王座,而是立于御阶之上,龙椅之侧,身姿挺拔如松,玄色蟒袍衬得他面容冷峻,不怒自威。他的目光扫过丹陛之下鸦雀无声的文武百官,最终落在手持笏板、面色沉重的左相秦桧身上。
“秦相,”蔡攸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江北战事吃紧,阵亡将士抚恤、大军粮饷器械、沿江防务加固,皆需巨万钱粮。国库现状如何,你且奏来。”
秦桧立刻出列,躬身禀报,声音带着刻意加重的忧急:“启奏陛下,两位太后娘娘,摄政王殿下!户部清点,国库存银已不足百万贯,存粮仅够京师三月之用。然每月军费开支便需五十万贯,百官俸禄、各项用度尚不在内。若再无开源之策,恐……恐两月之后,前线将士即将断炊,新朝根基动摇啊!” 他刻意将“断炊”二字咬得极重,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蔡攸眉头微蹙,抬手虚按,殿内瞬间安静。他沉声道:“江南赋税已重,不可再加,以免伤及国本。向士绅劝捐,终非长久。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本王听闻,江南佛寺,田连阡陌,金碧辉煌,岁入香火资财不可胜计,僧侣数十万,却不事生产,不纳赋税,不役王事。国难当头,将士浴血,岂容方外之人独享安乐,坐拥巨富而罔顾社稷危亡?”
他转身,面向珠帘和龙椅,微微拱手,语气却如同最终裁决:“臣,摄政王蔡攸,奏请陛下、太后下诏:即日起,彻查江南诸路寺庙田产、香火资财!所有寺产,登记造册,其田亩,收七成归官!各寺香火净资,岁入七成,充作军费!寺内僧众,凡年纪四十以下、身无残疾者,悉数编入‘净业营’,交由殿前司林冲将军统一操练,以备守城辎重之役!胆敢隐匿资产、抗拒王化者,以谋逆论处!”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几位与佛门渊源颇深的官员脸色煞白,想要出列谏阻,但看到蔡攸那冰冷的目光和殿前侍卫按刀的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珠帘后,朱太后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惠太后轻轻拉了她的衣袖,微微摇头。小皇帝赵谌更是吓得往龙椅里缩了缩。
蔡攸不等有人反对,直接看向秦桧:“秦相,此事由你宰相府总责,户部、刑部协同办理,殿前司派兵协助。务须雷厉风行,不得有误!”
“臣……遵旨!”秦桧深吸一口气,躬身领命。他深知这是一把双刃剑,但更是蔡攸对他执行力的考验。
“退朝!”蔡攸袖袍一拂,不再看任何人,转身便向后殿走去。决策已在朝堂之上,以阳谋之势定下,不容置疑。
就在江南因“灭佛”诏令掀起滔天巨浪的同时,西北边陲,一间看似普通的驿馆密室中,一场关乎未来的暗棋正在落下。
暗卫实际最高负责人吴用,并未常在应天,而是常年活跃于西北,总揽对西夏、残辽故地以及金国的情报网络。此刻,他正对一名精干的中年人——暗卫精锐扈成——面授机宜。
“扈成,此次潜入中都(金燕京),非同小可。目标宇文虚中,乃原我朝翰林,颇有文名,如今虽陷虏廷,闻其常怀故国之思。主公欲布此暗棋,意在长远。”吴用轻摇羽扇,眼神深邃。
“属下明白。如何解除?”扈成沉稳应答。
“宇文虚中性喜收藏古籍字画。你化名江南巨贾,携此卷疑似王羲之《丧乱帖》摹本(实为吴用精心伪造)为饵,参加金国权贵完颜希尹门下举办的文会,设法引起宇文虚中注意。结识后,循序渐进,探其心志。若可用,则授以此物。”吴用将一个小巧的玉盒和一封密信推给扈成,玉盒内是巨额金票,密信则表达了蔡攸的“仰慕”与“期许”,并无任何把柄。
“切记,安全第一。若事不可为,即刻撤回。你在金国的联络线,除我之外,无人知晓,单线联系。”吴用叮嘱道,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西北局势复杂,他需坐镇统筹,监视各方动向,无法亲身涉险。
“属下领命!”扈成郑重收起物品,悄然离去。
数日后,金国中都。在一场完颜希尹府邸的文会上,扈成成功凭借“豪奢”与“学识”引起了宇文虚中的注意。几次交往后,扈成确认宇文虚忠心向故国,遂在一次密室会谈中,亮明部分身份,呈上吴用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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