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长风 的分析,将抽象的天命、人心,与具体的军心、文心相结合,描绘出一幅“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乐观图景,极大地增强了称帝的合理性与必然性。
接下来,吴用 上前一步。他神色精干,目光闪烁,带着一种谋士特有的冷静与缜密。他不谈大势,只讲“术”,即具体操作方案:
“王爷,秦相、诸葛先生 已陈明利害。属下愚见,既已决意行事,当谋定而后动,务求平稳过渡,将震荡降至最低。” 他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
“禅让 之礼,古已有之,宜效法尧舜禹汤之故事,而非曹丕、司马炎之急迫。属下以为,可分三步走:
一曰‘造势’: 即日起,可令太平社 (燕青、武松 统领) 加大力度,在民间广传王爷功德与天命所归之兆。同时,可由司天监奏报祥瑞,或‘黄河水清’,或‘麒麟现世’,大造舆论。军中可由韩世忠 等将领联名上表,言边关将士渴慕明主。文臣方面,可由新任衍圣公孔端礼 领衔,集合太学生、翰林院上书,请行禅让。
二曰‘劝进’: 当时机成熟,可由太皇太后(若健在)或朱太后 颁下第一道‘懿旨’,以‘皇帝冲幼,国步维艰,秦王功高德劭,宜效尧舜’为由,恳请王爷接受禅让。王爷需依礼谦拒。继而,满朝文武、宗室王公、地方大员集体上表‘再劝’。王爷可再拒。最后,由小皇帝亲自颁布《禅位诏书》,泣诉‘德薄’,恳请王爷为天下苍生即位。此‘三劝三让’之礼成,则名正言顺,天下归心。
三曰‘正位’: 禅让礼成,即可择吉日举行登基大典。国号可沿用‘宋’以示正统延续,年号宜新定,如‘武德’、‘开元’、‘洪武’等,彰显新朝气象。同时对前朝皇室(小皇帝及赵氏宗亲)厚加封赏,赐予府邸,荣养终身,以示宽仁。如此,可最大程度减少阻力,平稳过渡。”
吴用 的计划,细致周到,几乎考虑了所有环节,将一场可能充满血腥的权力交替,包装成一场合乎古礼、顺理成章的政治仪式。
最后,公孙胜 稽首上前。他道袍飘逸,仙风道骨,声音空灵而带着神秘的权威感:
“无量天尊!王爷,贫道夜观天象,见紫微星光芒大盛,煌煌如日,正应于王爷分野。且北斗七星,勺柄指秦,此乃帝星移位、真龙出世之确兆!非人力可逆,实乃天道循环之理。” 他手中拂尘一摆,继续道:“近日,贫道于龙虎山祖庭,亦得祖师启示,有偈语云:‘玄水兴,赤火熄;真人在,天下安。’ ‘玄水’属北,对应王爷本命;‘赤火’属南,对应前宋火德。此偈分明指示,王爷当承水德,代火德而兴,此正合五德终始之说!王爷乃天命所归之‘真人’,出则天下可安!贫道及天下玄门,愿为王爷正位,略尽绵薄之力,以符天心,以慰万民!”
公孙胜 的话语,为这场权力更迭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天命外衣,从玄学角度给予了最终的精神背书和信心保障。
四位心腹,从政治必要性、大势所趋、操作策略到天命背书,层层递进,已将称帝的利弊、方法、前景剖析得淋漓尽致。书房内再次陷入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蔡攸身上。
蔡攸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四人,脸上露出极其复杂的神情,混杂着疲惫、挣扎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野望。他长叹一声,声音沙哑:
“诸位……所言,字字句句,皆是为国为民的良言。然……唉!”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赵氏 虽失德于天下,先帝(指徽宗)确有托孤之谊……我蔡攸今日若行此步,后世史笔如铁,不知将如何书写?‘权奸’、‘篡逆’之名,恐难洗刷矣……且,陛下(小皇帝)年幼,天真烂漫,吾……实有不忍。”
这是他必须表现出来的“犹豫”,是留给历史和良心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也是权谋剧中不可或缺的“被迫”情节。
秦桧 立刻接口,语气沉痛:“王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岂不闻‘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若当时便身先死,一生真伪复谁知?史书工笔,乃由胜利者书写!只要王爷登基后,励精图治,开创盛世,使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后世自然公论为‘顺天应人’的明君!至于不忍之心……正是王爷仁德之处!然,为一己之仁,而误天下苍生,岂非因小失大?此非仁,乃迂也!”
诸葛长风 也道:“王爷,唐太宗李世民,亦有玄武门之变,然其开创贞观之治,功盖千秋,谁人又敢以其得位不正而轻议之?王爷之功,远在太宗之上!当以天下为公,勿以私情废公义!”
在众人恳切的目光和掷地有声的劝谏下,蔡攸背对着众人,肩头微微耸动,仿佛经历着激烈的内心挣扎。良久,他猛地转身,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与一种仿佛背负了天下重任的沉重。他目光如电,扫过四人,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悲壮与决然:
“罢了!罢了!既为天下苍生计,为华夏国祚续,我蔡攸……又何惜此身名?!这千秋骂名,便由我一肩担之!”
他回到书案前,重重一拍案几,震得笔墨乱颤:
“便依诸位之议!然,务必周密!务必平稳!务必……使天下人知我蔡攸,非为篡逆,实乃不得已而为之!”
“臣等遵命!必竭尽全力,助王爷完成此顺天应人之举!” 秦桧、诸葛长风、吴用、公孙胜 四人齐齐跪倒在地,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与敬畏。
密室定策,乾坤已定。一场关乎国本的时代更迭,就在这幽静的王府书房中,悄然拉开了序幕。接下来的,便是紧锣密鼓的筹备,与一场精心导演的“禅让”大戏了。而蔡攸,也将从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迈向那至高无上的九五至尊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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