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八,正是夏至后的第一场雨刚停,青石村的山峦被洗得翠绿欲滴。云岫在院子里晾晒刚采回来的草药,宁儿蹲在药圃边,用小手戳着叶片上晶莹的水珠。
“娘,这个水珠里有太阳!”宁儿惊喜地叫道。
云岫正要答话,忽听村口传来一阵锣鼓声。那声音由远及近,伴着马蹄清脆的嘚嘚声,在雨后清新的空气里格外响亮。
“是官差!”不知谁喊了一声。
云岫心中一紧,手中的药筐险些落地。她想起沈砚上月参加的“经明行修科”考试,算算日子,结果也该出来了。她拍了拍手上的草药碎屑,快步走到院门边张望。
只见两名差役骑着马,身后跟着敲锣的衙役,正往沈家方向来。领头的差役手中捧着一卷红绸包裹的文书,阳光下格外醒目。
“沈砚沈公子可在府上?”差役在沈家院门外勒马,声音洪亮。
沈清远早已闻声迎了出来,沈娘子跟在后头,手里还拿着针线活。左邻右舍也都围了过来,吴郎中从药庐探出头,连春杏和秋杏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跑来看热闹。
“在,在,小儿正在书房。”沈清远连忙作揖。
差役翻身下马,展开手中文书,朗声念道:“青州府牒:查本府学子沈砚,品行端方,经义通达,特荐‘经明行修科’,经州府复核,省府核准,今授‘孝廉方正’之名,赐匾额一方,以示嘉奖!”
围观的村民们顿时哗然。
“孝廉方正!这可是天大的荣誉啊!”
“咱们青石村出人才了!”
沈砚此时也从书房走了出来,一身青衫,神色平静。他上前接过文书,对差役躬身行礼:“谢朝廷恩典,谢诸位大人。”
差役笑道:“沈公子不必多礼。省府的大人们特别交代,沈公子能以布衣之身获此殊荣,实为典范。这匾额三日后便送到,还请做好准备。”
说罢,另一名差役从马背上取下一个沉甸甸的包袱递给沈砚:“这是省府学政大人亲自题写的‘经明行修’四字拓本,赠予沈公子留念。”
沈砚双手接过,再次道谢。
云岫站在人群后,看着自家夫君挺拔的身影,眼眶微微发热。她想起这些年沈砚在田间地头依然手不释卷,想起他夜半挑灯苦读的背影,想起他为村中孩童免费授课的耐心……
“娘,爹爹好厉害!”宁儿不知何时挤到了云岫腿边,扯着她的衣角。
云岫弯腰抱起女儿,轻声道:“是,你爹爹一直很厉害。”
差役走后,沈家小院顿时热闹起来。村民们纷纷上前道贺,云大山嗓门最大:“我就说砚哥儿不是凡人!当年他第一次来村里,我就看出来了!”
沈娘子抹着眼泪,又是笑又是哭:“这孩子,从小就爱读书……”
一片喜气洋洋中,唯有吴郎中站在人群外围,捋着胡须,神色颇为复杂。他看看被众人围在中央的沈砚,又看看站在云岫身边的安儿,忽然一拍大腿:
“坏了!”
这一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周娘子忙问:“先生,怎么了?”
吴郎中不答,快步走到安儿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安儿,你今年几岁了?”
安儿被他问得一愣,老实答道:“八岁。”
“八岁……八岁……”吴郎中喃喃自语,手指掐算着什么,眉头越皱越紧,“沈砚八岁时,四书已经能倒背如流。安儿八岁,还只会认些草药……”
云岫哭笑不得:“吴叔,安儿这些日子跟您学医,不是进步很大吗?”
“学医是学医,可经史子集呢?”吴郎中站起身,一脸严肃,“沈砚得了‘孝廉方正’,这是要载入地方志的!我们安儿将来若是……若是……”
他“若是”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不行!从今日起,安儿上午学医,下午必须跟我学《论语》!不,《论语》太浅,得从《大学》开始!云岫,你明日去镇上,给我买一套《四书章句集注》回来!”
安儿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他最喜欢的是跟着吴爷爷认草药、学针灸,最怕的就是之乎者也。
沈砚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听到这番话,忍俊不禁:“吴叔,安儿性子静,更适合学医。读书明理固然重要,但也不必强求。”
“那怎么行!”吴郎中瞪眼,“你是‘孝廉方正’了,你儿子总不能连个童生都考不上吧?说出去多丢人!”
云大山凑过来,大咧咧道:“吴老哥,要我说啊,安儿会修水车,会治小病,比那些只会死读书的强多了!你看咱们村东头的王秀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有啥用?”
吴郎中气得胡子直翘:“你懂什么!这叫家学渊源!沈家如今是书香门第了!”
眼看两人要争执起来,云岫连忙打圆场:“吴叔说得对,多读书总是好的。不过安儿还小,慢慢来就是。”
她给沈砚使了个眼色,沈砚会意,上前扶住吴郎中:“吴叔,今日大喜,我特意备了一坛好酒,不如咱们边喝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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