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汉急得老泪纵横:“相爷,这不是给您俩立的!是给天下人立的念想啊!您看这黄河,多少当官的来了又走,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哪管百姓死活?唯有您,心里装着咱们,为咱们修堤坝、防洪水、教种地;唯有沈夫人,不嫌弃咱们是山野村夫,派姑娘们来教咱们农桑,让咱们能吃饱穿暖。这念想在,百姓心里就有盼头,知道当官的里还有忠臣,世上还有好人!”
围在一旁的百姓也纷纷附和:“相爷,您就留下这祠堂吧!”“咱们祭拜的不是泥像,是您和夫人的善心!”
沈砚之望着围过来的百姓,他们的脸上没有谄媚,只有恳切与期盼。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扬州任通判时,盐场的工人们偷偷给他送的那双布鞋,针脚密密麻麻,里面塞着晒干的艾草,说是能祛湿避寒;想起启蒙堂的孩子们写的“民”字,横平竖直,像他们说的“要学沈大叔做事稳当”;想起去年修缮渭水古渠时,百姓们自发带着工具前来帮忙,不求回报,只说“沈相为咱们办事,咱们也该出份力”。
“祠堂可以留。”沈砚之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但这泥像得挪走,匾额也得改。”他指着祠堂里的空地,“把这里改成‘水利堂’,墙上挂水利图,地上摆治水工具——这是当年修坝用的夯土杵,那是测水位的标尺,还有这张《黄河流域图》,是我亲手绘制的,都摆出来,让孩子们知道堤坝是怎么筑成的,黄河是怎么治理的。”
他又看向张老汉,语气诚恳:“请个经验丰富的老河工当先生,给娃娃们讲黄河的故事——讲哪年决了口,百姓流离失所;哪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讲先贤们是怎么治水的,咱们是怎么跟黄河打交道的。让孩子们从小就知道,幸福生活不是求来的,是干出来的;安稳日子不是拜来的,是靠双手挣来的。这样,比对着泥像磕头有用得多。”
乡老们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纷纷应和:“相爷说得是!咱们糊涂了,该让孩子们学真本事,而不是搞这些虚的!”“就按相爷说的办,把二贤祠改成水利堂,让沈相爷的治水法子、沈夫人的农桑技巧,都一代代传下去!”
不出半月,二贤祠便彻底变成了水利堂。泥像被搬到了后院的储藏室,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泛黄的图纸:有沈砚之亲手绘制的《黄河筑坝图》,上面详细标注了堤岸的厚度、杞柳的种植密度、泄洪闸的位置;有墨兰标注的《稻种培育法》,从选种、浸种、育苗到移栽,每一步都画得清清楚楚;还有河工们记录的《汛期观测表》,详细记录了历年黄河的水位变化、汛期规律。
墙角摆着夯土杵、测水尺、捞泥耙、水准仪等工具,每样工具旁都贴着纸条,写着“庆历八年,用此物加固滑州三里堤坝”“皇佑二年,用此物测量黄河水位,提前预警汛期”。祠堂中央砌了个土台,上面摆放着沙盘,复原了黄河沿岸的堤坝、水渠、村庄,老河工可以在沙盘上演示治水方案,让孩子们直观理解。
老河工王虎被推举为先生,每天带着孩子们在堂里转悠,指着图纸说:“你们看这弯道,当年沈相爷说‘弯道水流急,堤岸易溃’,让人在这里修了个分水闸,水大的时候分走一半水流,庄稼就淹不着了;你们再看这杞柳,根系发达,种在堤岸上能固土,遇到洪水还能缓冲冲击力,这都是沈相爷从古籍里学来,又结合咱们黄河的实际情况改良的法子。”孩子们听得入迷,小手摸着夯土杵,想象着父辈们挥汗筑坝的模样,眼里满是崇敬。
消息传到京城,墨兰让人送来一幅绣品,是淑贤女学的学生们集体绣的《黄河安澜图》。图上没有泥像,没有祠堂,只有渔夫在黄河上撒网,农夫在田地里插秧,岸边的水利堂里,孩子们围着老河工听故事,祠堂外的空地上,村民们正在学习新的耕种技巧,炊烟从远处的村庄升起,与黄河的水汽交融在一起,温柔得像幅水墨画。
沈砚之收到绣品时,正与墨兰在灯下看儿子沈渠的家书。沈渠受父亲影响,投身水利事业,如今在江南推广“官民共治”的治水模式,书信里说,江南百姓学着自己修水渠、建水闸,还说“要像黄河岸边那样,建个‘水利堂’,把治水的法子记下来,传给子孙后代”。
“你看,”墨兰指着绣品上的水利堂,眼底满是笑意,“百姓要的从不是供奉,是实在的法子,是能学、能传的本事。你把治水的经验留下来,比任何泥像都管用;孩子们学会了本事,才能真正守住这黄河安澜、五谷丰登。”
沈砚之点头,望着窗外的月光,仿佛能看到黄河大堤上的灯火——水利堂的窗棂透着昏黄的光,老河工的声音混着黄河的涛声,孩子们的笑声像一串银铃,在旷野里久久回荡。
他忽然明白,所谓“二贤”,从不是指他和墨兰,而是刻在水利堂墙上的“治水护民”,绣在图上的“耕读传家”,是百姓心里那点“好好过日子”的念想,是代代相传的生存智慧与向善之心。
这念想,这智慧,比任何泥像都长久,比任何香火都兴旺,能护着黄河安澜,护着百姓安康,护着这大宋的太平岁月,绵延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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