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锦心中巨震,没想到皇帝连他与荀彧的私谈都了如指掌。他沉思片刻,坦然答道:家父施政,如良医用药,需视病患情状而定。幽州需要休养生息,故用怀柔;而如今天下局势,非重典不能治乱。」
刘宏闻言,久久凝视着他。殿内只闻更漏滴答,香炉青烟袅袅。突然,皇帝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你比伯安果断,这是好事。
刘宏缓缓踱步到书案前,手指在《十三州疆域图》上轻轻划过,最终停在冀州位置。他凝视着图上标注的太平道活动区域,语气平淡却暗藏机锋:王芬这封奏章经由张让呈递,说你曾在巨鹿亲眼见过太平道布道。告诉朕,张角究竟在做什么?
刘锦敏锐地察觉到这个问题背后的试探——皇帝既想知道太平道的实情,更在考察他是否会如实禀报。 他谨慎答道:臣见张角以符水治病,信徒日增。但更令人在意的是,他们在暗中绘制各郡县的山川地形图。
绘图?刘宏眼神一凛,随即又恢复慵懒神态,何进昨日在朝堂上说,太平道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你觉得呢?
这个问题暗藏陷阱。 刘锦沉默片刻,选择了一个稳妥的回答:大将军执掌京畿兵权,自有其判断。但臣在民间所见,太平道组织严密,三十六方各有统领,不似寻常教派。
刘宏突然冷笑:你可知张让今早向朕进言,说何进有意纵容太平道坐大,好借机扩充兵权?他不待刘锦回答,又抛出一个尖锐的问题:若朕命你去查太平道,你会从何处着手?
刘锦感到后背渗出冷汗。 臣以为,当从三方面入手:明查其钱财往来,暗访其组织架构,同时安抚受灾百姓,断绝其招募信徒的根基。
说得轻巧。刘宏踱到窗前,望着宫城外隐约可见的将军府飞檐,何进要剿,张让要抚,袁隗等人则上书说不宜轻动。你觉得朕该如何决断?
这个问题直指朝堂僵局。 刘锦字斟句酌:剿抚之间,关键在于时机。若证据确凿,当以雷霆手段除其首领;若证据不足,不妨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刘宏重复着这四个字,突然转身逼视刘锦,此时殿内陷入沉寂,只闻更漏滴答。刘宏缓缓踱到窗前,望着宫苑中的亭台楼阁,忽然叹道:朕记得当年入继大统时,也不过比你年长几岁。他转身凝视刘锦,你可知在这洛阳城中,最难的是什么?
刘锦感受到这话中深意,明白皇帝是在借自身经历点拨他。 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是分辨忠奸。刘宏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峻,十常侍说何进结党,何进说十常侍祸国。满朝文武,各怀心思。就连你们这些宗室...他话锋一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刘锦。
随后刘宏将手中的奏章随意丢在案几上,方才锐利的目光忽然柔和下来,仿佛瞬间换了一个人。他踱步到刘锦身前,带着几分追忆的神色说道:朕还记得,你六岁那年随伯安入京,在温明殿的宴席上,你躲在伯安身后偷吃蜜饯的模样。
刘锦心中微震,没想到皇帝会提及如此久远的往事。他恭敬应道:陛下竟还记得这等小事。
如何不记得?刘宏轻笑,那时伯安刚任幽州刺史,你在宴席间背诵《楚辞》,朕还赏了你一方砚台。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转眼间,当初那个怯生生的孩童,已经长成能论政事的少年了。
刘锦敏锐地察觉到,这看似亲切的回忆中,暗藏着更深层的用意——皇帝既在拉近关系,也在暗示对他过往的了解。
伯安在幽州可还安好?刘宏忽然问道,语气中带着真挚的关切,朕记得他最爱饮茶,每逢朝会总要自带茶具。如今想来,倒是朕亏待他了。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但刘锦却听出了其中的试探。他谨慎答道:家父常念及陛下恩典,每日仍在幽州推行仁政,不敢有负圣望。
仁政...刘宏喃喃重复,目光望向殿外,这朝堂之上,能真心推行仁政的,怕是越来越少了。他转身凝视刘锦,你年纪尚轻,要好生向你父亲学习。他日若有所成,朕必当重用。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刘锦却感受到其中若即若离的意味——皇帝既在示好,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待刘锦告退后,殿内屏风后转出一人,正是中常侍张让。他躬身问道:陛下觉得此子如何?
刘宏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沉吟道:聪慧有余,但太过谨慎。不过...他嘴角泛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比起何进那些莽夫,倒是个可造之材。
张让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陛下为何不给他个官职?
急什么?刘宏瞥了他一眼,璞玉需经雕琢。况且...他话未说完,但目光中闪过一丝精光。
张让会意地低下头:老奴明白了。
殿内重归寂静,只余香炉青烟袅袅。这位深居九重的天子,正在下一盘错综复杂的棋,而刘锦,不过是他刚刚落下的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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