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寒暄,谈及荆襄风物、中原局势后,诸葛玄见刘锦气度从容,言谈恳切,不似有恶意,便斟酌着开口,语气温和而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侯爷少年英杰,威震北疆,功在社稷。今日屈尊驾临寒舍,实在令玄与阖族倍感荣幸,只是……”他微微一顿,面露恰到好处的惭愧笑容,“恕玄愚钝,我诸葛氏僻处琅琊,声名不显,不知有何事能劳侯爷亲至?若侯爷有所差遣,但凡玄力所能及,必不敢推辞。”
这番话问得极为得体,既表达了疑惑,又充分给予了刘锦尊重,并表明了愿意帮忙的态度。
刘锦闻言,放下茶盏,脸上露出真诚而略带感慨的神情。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环顾了一下这间陈设清雅、充满书卷气的厅堂,轻轻叹了口气。
“诸葛先生过谦了。琅琊诸葛,诗礼传家,清名素着,锦早有耳闻,心中甚是敬仰。”他先肯定了诸葛家的门风,随即话锋微转,切入正题,语气变得沉凝了几分:
“实不相瞒,锦此次南下,乃是奉旨巡查地方,并处理一些军务。一路行来,自南阳至琅琊,所见所闻,实在令人心忧。”
他目光扫过一旁侍立的诸葛瑾,又回到诸葛玄身上,言辞恳切:“五月以来,兖、豫、青诸州盗匪蜂拥,郡县疲于奔命,百姓流离失所。想必先生身处琅琊,亦能感受到这山雨欲来之风吧?中原腹地,已非昔日之乐土。”
诸葛玄神色一肃,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侯爷明鉴,确是如此。近来郡中亦加强戒备,往来商旅多有提及外界之乱象,玄亦常为此忧心。”
见诸葛玄认同,刘锦顺势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关切:“正是如此。锦观先生乃守正君子,府上子弟皆聪慧俊秀,未来不可限量。然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值此乱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锦冒昧前来,一是久仰先生清名,特来拜会;二来,也是心有所感,不忍见贤士与良才困于这日渐纷扰之地。”
他略作停顿,观察着诸葛玄的反应。诸葛玄手捧温热的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细腻的瓷壁,沉吟片刻,方才抬眼看向刘锦,脸上带着士人固有的、对故乡根基的沉稳与坚持。他微微欠身,言辞依旧恭敬,但话语里的意思却清晰而坚定:
“侯爷高义,体恤下情,为我诸葛氏如此筹谋,玄感激不尽,铭感五内。”他先诚挚地道谢,随即话锋一转,“只是……侯爷或许有所不知,我琅琊诸葛氏,自先祖以来便在此地繁衍生息,迄今已历数代。这田亩、祖宅、宗祠,乃至与本地乡邻、士族的世代交谊,皆系于此地。此乃我族之根基,如同树木之根系,深扎于这片土壤。”
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厚重感:“琅琊虽非世外桃源,近年来亦偶有波荡,但终究是王化之地,徐州牧陶恭祖(陶谦)亦非庸碌之辈,保境安民,尚有余力。玄窃以为,些许宵小纷扰,或难以动摇此地上百年的积淀与秩序。举族迁徙,实非小事,关乎宗庙传承,关乎子孙后代之认同,岂能因一时之风波而轻言放弃?”
他顿了顿,看向刘锦的目光带着歉意,但更多的是对自身家族根基的守护之心:“侯爷美意,玄与族人深感厚爱。只是这‘根’……实在难以轻动。还望侯爷体谅。”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将世家大族对故土的眷恋与对轻易迁徙的谨慎表达得淋漓尽致。在诸葛玄看来,刘锦所言虽是事实,但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他相信琅琊的底蕴,相信徐州官府的能力,更看重家族数百年来在此地经营的一切。为了尚未到来的、可能的危险就放弃根基,非智者所为。
刘锦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未露出丝毫失望或不快,反而理解地点了点头。他深知“安土重迁”是刻在这个时代人们骨子里的观念,尤其是对于诸葛玄这样的传统士人而言。诸葛玄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先生所言极是,”刘锦语气温和,表示理解,“是锦考虑不周了。家族根基,确非可轻动之物。锦只是见中原局势诡谲,心有所忧,故有此一提,绝无勉强先生之意。”
诸葛玄那番关于“根”的言论,情真意切,也代表了这时代绝大多数士人的心声。刘锦理解地点点头,不再就此多言。厅内原本因严肃话题而略显凝滞的气氛,随着这个话题的揭过,顿时轻松下来。诸葛玄见刘锦从善如流,毫无愠色,心中对他更是高看一眼,脸上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郭嘉在一旁适时地引开了话题,谈起荆襄名士的趣闻轶事,张飞虽插不上话,却也听得津津有味。一时间,厅内谈笑风生,充满了文人雅集般的惬意。
刘锦心中明了,招揽诸葛家这等事,绝非一蹴而就,今日能留下一个谦逊、睿智且关怀备至的印象,已是成功的第一步。他不再急切,而是从容地参与着闲聊,品评着琅琊的山水风物,气氛融洽而和谐。
就在这时,厅门外探进来一个小脑袋。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童,梳着总角,穿着一身干净的青色布衣,正睁着一双漆黑明亮、充满灵气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厅内的陌生来客。他似乎有些犹豫,想进来又有些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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