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刘锦闭目沉思。外面隐约传来的喊杀声、谋士们推演沙盘的细语,似乎都离他很远。
他脑中闪过一个个画面:大雾初起时的期待,各方兵马出击的命令,以及现在传来的各种混乱、胶着、甚至失利的消息。
“计谋……在这种天气下,效果大打折扣。”
“我军大营距离曹营不过十里。”
“我拥兵三十万,曹操仅二十万。”
“我留下十万重兵守卫大营,后勤无忧,怎么可能输?”
“我军装备之精良,训练之有素,远胜曹军!”
一个个念头如同铁锤般敲击着他的内心。他发现自己忽略了自身最强大的、也是最根本的优势——绝对的实力!
“我踏马的三十万打他二十万,装备还碾压,跟他玩什么迷雾捉迷藏?!” 刘锦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如同实质般的锐利光芒和磅礴的战意!
他站起身,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大帐:
“传令!”
“五万留守大营,确保万无一失!”
“张绣!点齐你麾下所有骑兵,汇合中军机动兵力,共七万大军,随我……”
他顿了顿,手指向曹军大营的方向,狠狠一挥:
“全军压上,直捣曹营!”
“诺!”张绣轰然应命,脸上露出兴奋之色,他就等着这种硬碰硬的命令!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很快,刘锦大营中,战鼓声如同雷鸣般擂响,穿透了浓雾!早已待命多时的七万生力军,如同决堤的洪流,在张绣的统领下,跟随着刘锦的帅旗,浩浩荡荡地开拔出营,坚定不移地朝着十里外的曹军大营方向推进!
这支军队,甲胄鲜明,兵刃雪亮,即使在浓雾中,也能感受到那股一往无前的铁血气势。他们不再去寻找什么小路,不再搞什么分进合击,就是堂堂正正,以主力对主力,以实力碾压实力!
刘锦率领着庞大的主力军团在浓雾中前行,感觉无比憋闷。
“我去,真是啥也看不见啊!”他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目光所及,只有身旁神情紧绷的张绣,以及几十名紧紧护卫的亲兵,再往外,便是吞噬一切的白茫茫。整支大军如同在牛奶中潜行的巨兽,只能依靠旗帜和传令兵的声音维持着大致方向。
“传令下去,所有人跟紧前方旗帜,不得脱队!”刘锦再次强调。他心中笃定,经过一上午的混乱厮杀,双方的所有战术安排几乎都已失效,部队完全交织、冲散。现在比拼的就是谁能在大雾中维持住更多的有生力量,等到雾散的那一刻,便是纯粹实力说话的时候!
整个上午,耳边充斥着的便是各种混乱不堪的声音:近距离爆发的兵器撞击声、垂死者的哀嚎、不同口音的怒骂与呐喊(“直娘贼!”“丢你老母!”“瓜皮!”)、以及战马不安的嘶鸣。这一切都预示着战场已经彻底打成了一锅粥。
正午时分,转机终于出现!
一缕微弱却坚定的阳光,如同金色的利剑,顽强地穿透了厚重的雾霭,洒在泥泞不堪、尸横遍野的土地上。
紧接着,仿佛天意使然,一阵阵清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开始温柔却又坚定地拂过战场。
风越来越疾,乳白色的巨幕被一点点撕开、搅动、驱散。
视野逐渐变得清晰,从之前的不足二十步,扩展到五十步、一百步、两百步……
战场真正的面貌,如同血腥的画卷,缓缓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刘锦勒住马,举目四望。
他看到了自己麾下那支阵容严整、甲胄闪亮的生力军,正如同黑色的钢铁丛林,在他身后肃立,士气高昂。
他也看到了远处,曹军的旗帜在风中凌乱地飘动,他们的阵型显得松散而疲惫,许多士兵身上带伤,脸上混杂着血污与迷茫。
更远处,原本的缓坡、林地,此刻都变成了修罗场,双方士兵的尸体交错枕籍,残破的兵器和旗帜散落得到处都是,鲜血将大地染成了暗红色。
而在战场的各个角落,之前还在迷雾中盲目厮杀的双方小队,此刻也终于看清了彼此和周围的环境。有的发现自己深陷重围,发出了绝望的怒吼;有的则惊喜地发现了不远处的友军主力,奋力向之靠拢。
刘锦深吸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脸上露出了胜利在望的笑容。他拔出腰间的锦绣剑,指向已然清晰可见的曹军主阵,声音如同惊雷,响彻在逐渐明朗的战场上:
“全军听令——!”
“目标,曹军主阵——!”
“进攻——!!!”
“杀——!!!”
“隆隆隆——!!!”
“咚咚咚——!!!”
雄浑的战鼓声如同九天雷鸣,撕碎了战场上最后的沉寂,也驱散了最后一丝雾气。阳光普照,将官渡战场的惨烈与宏大,清晰地展现在天地之间。
刘锦立于高坡之上,身后五千玄甲军如同黑色的礁石,肃穆无声。他俯瞰着整个战场,看到张绣率领的数万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流,以无可阻挡之势,狠狠地撞入了已然混乱的曹军阵线,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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