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生之虎
冰层在三月的阳光下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像是大地在伸懒腰时骨节的轻响。长白山南麓的这片雪林里,最后一场冬雪正顺着松针的弧度往下淌,在冻土上积成一汪汪带着冰碴的水洼。虎洞深处,三团毛茸茸的小东西挤在母亲的腹下,最中间那只的耳朵尖还沾着点没褪尽的胎膜,他就是阿凛——这是后来母亲用喉咙里的低鸣给他取的名字,在这片山林的语言里,是“迎着风的雪”的意思。
阿凛的眼睛还没睁开,世界对他来说只是一片温热的黑暗。鼻尖能捕捉到的是母亲皮毛上的松香与冻土混合的气息,耳边是她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像远处化冻的溪流在石床上滚动。左右两边的 siblings 比他早出生几分钟,抢奶时总用肉垫蹬他的肚子,但他不恼,只是把脑袋埋得更深些,总能在母亲最柔软的腹毛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温热。
虎洞是母亲花了整个秋天凿出来的。她选了背风的花岗岩坡,用前爪刨开半米厚的腐殖土,又咬断盘根错节的树根,才挖出这个能容下她和三个孩子的空间。洞壁被她的体温焐得发亮,混着脱落的绒毛和苔藓,像铺了层天然的绒毯。洞口堆着她特意叼来的枯枝,既能挡住风雪,又能让阳光透过缝隙渗进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出生第十天,阿凛的眼皮终于能掀开一条缝。他第一次“看见”的世界是模糊的——母亲的轮廓像座毛茸茸的山, siblings 的尾巴像晃动的灰绳子,洞顶的岩石则是深褐色的穹顶。他试着抬起头,却被自己晃悠悠的脖子带得打了个趔趄,鼻尖撞在母亲的前腿上,惹得她低低地哼了一声,用爪子把他揽回怀里。
这时他才发现,母亲的爪子其实很软。那些能一掌拍碎狍子头骨的肉垫,裹着厚厚的绒毛,落在他身上时轻得像片雪花。只有在舔他皮毛的时候,她的舌头才会露出点厉害——倒刺划过皮肤时有点痒,却能把他身上的污渍舔得干干净净,连耳洞里的灰都不放过。
四月来得猝不及防。一场夜雨过后,洞外突然飘来潮湿的泥土味,还有某种植物抽芽的甜香。母亲出去捕猎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清晨出去,直到黄昏才拖着半只狍子回来。她的皮毛上常沾着露水和草叶,嘴角挂着血丝,进门时总要先抖掉身上的雪,再把孩子们一个个舔醒,用爪子把撕碎的肉推到他们面前。
阿凛第一次吃肉时差点被噎住。那小块狍子肉带着温热的血腥味,比奶水更有韧性,他嚼了半天也咽不下去,急得用爪子拍自己的喉咙。母亲看在眼里,用牙把肉嚼得更碎,再吐出来喂给他,喉咙里发出安抚的呼噜声,像在说“慢点,没人跟你抢”。
siblings 里的哥哥已经显出好斗的性子。抢肉时总用肩膀撞阿凛,甚至会趁母亲不注意,偷偷在他后颈上咬一口。阿凛不喜欢打架,每次都往母亲身后躲。母亲似乎看出了他的怯懦,有次特意把最大块的肉叼到他面前,用鼻子拱拱他的屁股,像是在鼓励他。那天哥哥又想来抢,被母亲用尾巴抽了一下,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哥哥立刻夹着尾巴缩到了角落。
五月的阳光已经能晒透洞口的枯枝。阿凛和 siblings 开始学着在洞外的小空地上打滚。雪早就化尽了,露出底下青黑色的泥土,踩上去软乎乎的。他喜欢用爪子扒拉地上的石子,看它们滚进草丛里,或是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直到头晕眼花地摔在地上。母亲就在旁边的岩石上躺着,半眯着眼晒太阳,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像在守护一个易碎的梦。
有天清晨,阿凛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那声音尖尖的,带着点颤音,从林子里传过来。他好奇地扒着洞口往外看,只见母亲正蹲在一棵松树底下,盯着树上的什么东西。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瞧,一只羽毛灰扑扑的雏鸟正卡在树杈间,扑腾着翅膀想飞,却总被树枝绊住。
母亲看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用前爪轻轻一扒树干。那根细枝应声而断,雏鸟掉了下来,正好落在她的怀里。她低下头,用鼻子碰了碰雏鸟的翅膀,又把它叼起来,放回了不远处的鸟窝里。等她走回洞边时,阿凛发现她的耳朵尖沾了片鸟羽,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泽。
六月是山林最热闹的时候。溪流涨水了,哗啦啦地从洞口前流过,里面的鱼多得能看见银色的脊背在水里窜。母亲开始带他们去溪边喝水,教他们辨认哪些草有毒,哪些浆果能吃。阿凛最喜欢溪水的味道,凉丝丝的,带着石头的清冽,比洞里的积水好喝多了。他总趁母亲不注意,把爪子伸进水里搅来搅去,看水珠溅在 siblings 的脸上,惹得他们尖叫着扑过来跟他打闹。
那天他们在溪边玩得太久,回来时天都擦黑了。刚到洞口,母亲突然停下脚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阿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洞门口的枯枝被扒得乱七八糟,地上还有几串陌生的脚印——尖尖的,带着爪痕,比母亲的脚印小些,却透着一股凶狠的气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动物密事生活请大家收藏:(m.zjsw.org)动物密事生活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