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香满人间
数载光阴流转,青溪镇的香草坡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两生香”的紫白花海蔓延至溪边,岭南的桂树、塞北的沙枣与本地的香草杂植在一起,四月花开时,竟成了一幅流动的色谱——浅紫、乳白、金黄、绯红,在风中织成香的锦缎,连蝴蝶都带着满身香气,从坡上追到镇里。
阿禾的孩子小禾已经能跑会跳,脖子上总挂着个小小的薰衣草香包,是阿树的娘亲手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任何精致物件都珍贵。每日清晨,他都会跟着阿禾去香草坡,手里攥着个小篮子,学着采撷带着露水的香草,嘴里哼着阿树教的歌谣:“青溪香,满坡香,香到江南与塞北……”
这年的香草大会,来了位特殊的客人——晚晴的女儿,一个眉眼像极了晚晴的江南少女,名叫念香。她背着母亲当年的刺绣绷子,带来了江南新绣的“百香图”,图上绣着青溪镇的薰衣草、江南的兰、岭南的桂、塞北的沙枣,针脚里都仿佛浸着香。
“我娘说,这图要送给青溪镇,”念香展开绣品,眼里闪着光,“她说没有青溪镇的香,就没有江南绣架上的暖。”
阿禾把“百香图”挂在“两生香”铺子的正墙,引得南来北往的客商驻足。有人说这图该叫“四海香”,有人说该叫“同心结”,最后还是苏先生的徒弟——如今已是江南有名的药商——笑着说:“就叫‘香满人间’吧,青溪镇的香,本就该满人间。”
大会期间,坡上办起了“香道会”。阿树的娘教大家用香草制茶,沸水注入陶罐时,薰衣草的紫、薄荷的绿在水中舒展,香气腾起的瞬间,连空气都变得温润;念香则教姑娘们用香草染布,把白布浸在薰衣草汁里,捞出时竟成了淡淡的紫,晾在阳光下,像晒着一片浓缩的花海。
小禾最爱的是“香童会”。镇上的孩子们聚在一起,用香草编小动物、做香包,谁的作品最受欢迎,就能得到阿树娘做的香草糕。小禾编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羊,羊身上插满了粉白的“两生香”,竟被念香姑娘一眼看中:“这羊带着青溪镇的香,又有江南的柔,该得第一。”
领到香草糕时,小禾举着跑向溪边,那里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蹲在石头上,望着“两生香”的花海出神。是当年那位洛阳来的绸缎商,如今已是满头华发,却每年都来青溪镇:“我老了,走不动远路了,可这香啊,总勾着我来。”他摸了摸小禾的头,手里的绸缎包上,还别着当年买的薰衣草香包,“你看,这香包陪了我二十年,还香着呢。”
小禾把香草糕分了一半给老者,老者咬了一口,眼眶湿了:“还是这味道,像青溪镇的日子,甜得扎实。”
大会尾声,众人聚在香草坡的老橡树下,埋下了一个“香之约”陶罐。里面装着各地的香草种子、写满祝福的香笺、小禾编的香草羊,还有念香绣的“香满人间”一角。苏先生的徒弟亲手封了罐口,笑着说:“五十年后,让咱们的孩子再打开,看看这香,传到了哪里。”
夕阳西下时,阿禾站在坡顶,望着漫山的人与花。南来的客商背着香草包往官道赶,他们的行囊里,装着青溪镇的香;北往的货郎把“两生香”种子塞进布袋,要去塞北试种;念香正教小禾认江南的兰花种子,说“明年种在你家院子里,让江南的香,常来看看你”。
风穿过花海,带着所有的香气——薰衣草的浓、兰花的幽、桂花的甜、沙枣的烈,混在一起,竟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暖。阿禾突然明白,为何这里的大会叫“香草大会”。不是因为花多,是因为这香气里,藏着太多人的故事:有初遇的惊喜,有久别的牵挂,有传承的踏实,有共融的温柔。
就像此刻,老橡树下的“香之约”陶罐,埋的哪里是种子和香笺,是一代代人对日子的期盼——盼着香不断,盼着情常在,盼着这青溪镇的春天,能顺着香气,铺到每个人的心头。
小禾跑过来,手里举着朵刚摘的“两生香”,塞进阿禾手里。香气钻进鼻腔,阿禾望着远处的香草溪,溪水正带着花瓣流向远方,像在说:
香会去江南,染香画舫的窗;
香会去塞北,暖热牧民的帐;
香会去岭南,甜透茶农的缸;
香会留在青溪镇,年复一年,等每个闻香而来的人,把日子过成香的模样。
而香草大会,会永远在这里,等风来,等花开,等四海的香,再一次,满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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