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起青崖
第一章 崖下少年
青崖山的风，总带着三分凛冽。
林砚蹲在崖边的青石上，指尖反复摩挲着腰间那柄锈迹斑斑的短剑。剑是三年前捡的，剑鞘裂了道深痕，剑身裹着厚锈，唯有剑尖偶尔在阳光下闪过一点黯淡的光，像极了他此刻的处境——十五岁的年纪，在青崖派外门弟子里，既无过人根骨，也无名师指点，再过半年，若通不过内门考核，便只能卷铺盖下山，回那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小山村。
“林砚！还愣着干什么？今日的劈柴任务没完成，晚上别想吃饭！”
管事的怒吼从山道上传来，林砚猛地回神，抓起身边的斧头就往柴房跑。路过演武场时，他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场中，内门弟子们正跟着长老练剑，剑光如银蛇穿梭，剑气卷起地上的落叶，连风都似被劈开。为首的是大师兄沈知微，他手中那柄“流云剑”是掌门亲赐，剑动时竟能听见流水般的轻响，去年下山除祟，一人一剑挑了三个山贼窝，是整个青崖派弟子的榜样。
“看什么看？外门的废物也配看内门练剑？”一个尖酸的声音响起，是外门弟子周虎。周虎比林砚大两岁，仗着家里给管事送过礼，平日里总爱欺负人。
林砚攥紧了斧头，指节泛白，却没敢回话。他知道，跟周虎争执，只会换来更重的惩罚——上次他反驳了一句，被周虎推到泥里，还被罚多劈了两个时辰的柴，晚饭也没吃上。
“怎么？不敢说话？”周虎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推林砚的肩膀，“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半年后考核肯定过不了，到时候滚回乡下喂猪，一辈子也别想碰像样的剑……”
话音未落，林砚突然侧身躲开，周虎扑了个空，差点摔在地上。他恼羞成怒，挥拳就朝林砚脸上打去。林砚早有准备，矮身避开，同时将斧头往地上一放，双手握拳，摆出了他偷偷学的粗浅拳架——那是他去年在山脚下的破庙里，看一个游方武师教给村民的，虽不精妙，却足够应付寻常打斗。
周虎没想到林砚敢反抗，一时有些愣神，随即更加愤怒：“好啊，你还敢还手？看我不打断你的胳膊！”
两人扭打在一起，林砚个子不如周虎高，力气也小些，很快就落了下风，后背被周虎踹了一脚，重重摔在地上。周虎骑在他身上，拳头如雨般落下，嘴里还骂着：“让你反抗！让你不知天高地厚！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住手！”
一声冷喝传来，周虎的拳头停在半空。林砚艰难地抬头，只见一个身着青灰色内门服饰的少女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一柄长剑，剑眉微蹙，眼神锐利如锋。是苏清欢，内门弟子里少有的女弟子，据说她入门才两年，剑法却已超过不少入门三年的师兄，性子也出了名的刚正。
周虎连忙从林砚身上起来，脸上堆起谄媚的笑：“苏师姐，我……我就是跟林砚闹着玩呢，没真打他。”
“闹着玩？”苏清欢走上前，目光扫过林砚脸上的淤青和沾着泥土的衣服，语气更冷，“闹着玩需要把人按在地上打？外门弟子的规矩，你都忘到哪里去了？”
周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苏清欢不再看他，转向林砚，递过一块干净的手帕：“起来吧。下次再有人欺负你，直接去内门管事那里告状，不必忍着。”
林砚接过手帕，小声说了句“谢谢苏师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看着苏清欢的背影，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这是来青崖派三年，第一次有人为他出头。
等苏清欢走了，周虎狠狠瞪了林砚一眼，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灰溜溜地走了。林砚揉了揉发疼的后背，捡起斧头，继续往柴房走。路上，他摸了摸腰间的锈剑，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半年后的考核，他不想输。
回到柴房，林砚劈起柴来，动作比平时快了许多。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他一边劈柴，一边回想刚才演武场上内门弟子的剑招，还有苏清欢握剑时的姿势——他知道，自己底子差，想要通过考核，光靠每天劈柴、挑水是不够的，必须付出比别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
“现在开始准备，应该还来得及吧？”林砚喃喃自语，手里的斧头落下，将一根粗木劈成两半，“就算只有半年，我也得试试。”
那天晚上，林砚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睡下。等外门弟子都睡熟了，他悄悄起身，揣着那柄锈剑，摸黑来到了柴房后面的空地。空地上有几棵老槐树，枝叶茂密，正好能遮住月光。林砚拔出锈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他学着白天看到的内门弟子的样子，慢慢比划起来。
剑招很生涩，手腕也因为用力而发酸，但林砚没有停下。他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悄悄把剑收起来，回到住处，装作刚睡醒的样子，跟着其他弟子一起去挑水。
接下来的日子，林砚每天都在重复着这样的生活：白天完成外门的任务，晚上就偷偷去空地练剑。他没有剑谱，只能靠记忆模仿内门弟子的招式，有时候练着练着，就会因为姿势不对而扭伤手腕，或者因为用力过猛而拉伤胳膊，但他从没想过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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