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潮声
第一章:雾锁江滩,异客临旧沪
民国二十一年深秋,晨雾像掺了水墨的纱,把黄浦江裹得严严实实。易中河站在十六铺码头的石阶上,风里裹着江水的腥气和煤烟的味道,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手里攥着的牛皮纸袋里,是他从后世带来的唯一“念想”——一张2023年的外滩全景照,照片里陆家嘴的摩天楼刺破云层,和眼前这片低矮的建筑群形成刺眼的对比。
“这位先生,要车吗?黄包车,去外滩只要两个铜板!”穿短打的车夫凑上来,手里的车把缠着磨得发亮的蓝布条,眼睛在雾里亮得像星子。
易中河点点头,弯腰坐上黄包车。车轮碾过石子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车夫的脚步声在雾里忽远忽近。他掀开布帘一角,看着路边的铺子慢慢往后退——挂着“协大祥”招牌的布庄,伙计正搭着梯子挂新到的阴丹士林布;“沈大成”的点心铺飘出猪油糕的香气,门口围着几个背着书包的孩子;偶尔有穿西装的洋人走过,手里的文明棍敲着地面,和黄包车的车轮声凑成奇怪的韵律。
“先生是第一次来沪市吧?”车夫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熟稔,“这雾天少见,不过外滩的景致,雾里看更有味道——那些洋楼,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易中河心里一动,追问:“你说的洋楼,是汇丰银行那栋?”
“可不是嘛!”车夫的脚步快了些,“那栋楼气派着呢,听说里面的地板都是从外国运过来的,柱子上还刻着金子!还有旁边的海关大楼,大钟比咱们老家的鼓楼钟还响,每天准点敲,全沪市的人都能听见。”
说话间,黄包车穿过一条窄巷,雾忽然淡了些。易中河抬眼望去,最先撞进视野的,是一栋希腊复兴式的建筑——巨大的穹顶在雾里若隐若现, columns(立柱)粗壮得要两个成年人才能合抱,门楣上刻着繁复的花纹,虽然蒙着一层薄尘,却依旧透着逼人的气势。
“到了,先生,这就是汇丰银行大楼!”车夫停下脚步,指着那栋建筑。
易中河付了钱,慢慢走过去。他站在大楼前的广场上,仰头看着穹顶——照片里这栋楼改造成市府大楼后,虽然保留了外观,却少了几分民国时的“野气”。此刻楼前的旗杆上,挂着青天白日旗,风一吹,旗子猎猎作响,和他记忆里五星红旗飘扬的画面重叠又分开,让他心里泛起一阵恍惚。
几个穿长袍马褂的商人从楼里出来,手里夹着公文包,嘴里说着“汇兑”“利息”的字眼。易中河跟在他们身后,悄悄走进大楼门厅——穹顶下的马赛克壁画果然还在,虽然光线昏暗,却能看清上面画着世界各地的景象,色彩鲜艳得像刚画上去的。地面是黑白相间的大理石,被行人踩得发亮,倒映着头顶的吊灯,晃得人眼睛发花。
“先生,您找谁?”穿制服的门童走过来,手里的铜铃轻轻响了一声。
易中河赶紧收回目光,笑着摇头:“不找谁,就是路过,看这楼气派,进来瞧瞧。”
门童打量了他一眼,没再多问,只是提醒:“里面是银行办公的地方,别乱走,小心冲撞了洋大班。”
易中河点点头,慢慢退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铛铛铛”的钟声——浑厚、悠远,在雾里传得很远。他转头望去,不远处的海关大楼正矗立在江边上,钟楼的指针指向九点,钟面是墨绿色的,罗马数字在雾里依稀可见。
他沿着江边慢慢走,脚下的江滩铺着碎石,偶尔有小石子被踢到江里,溅起一圈圈涟漪。雾渐渐散了些,黄浦江的江面露出来,几艘挂着外国旗帜的轮船缓缓驶过,烟囱里冒出的黑烟在天上拖出长长的尾巴。江面上的渡轮“呜呜”地鸣着笛,载着乘客往来于浦西和浦东。
易中河掏出那张后世的照片,照片里的海关大楼依旧矗立,只是旁边多了东方明珠塔,江面上的轮船变成了观光游轮,江滩上挤满了游客。他把照片贴在胸口,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的温度,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眼前的外滩,没有后世的繁华,却多了几分历史的厚重;没有摩天楼的压迫感,却有着中西合璧的独特韵味。
“先生,要吃碗阳春面吗?”江滩边的小摊上,摊主热情地招呼着。
易中河走过去,在小板凳上坐下。摊主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葱花飘在汤面上,香气扑鼻。他挑起一筷子面,看着不远处的汇丰银行和海关大楼,听着江面上的汽笛声和海关大楼的钟声,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走进了历史里——走进了这个没有手机、没有互联网,却有着别样生机的旧沪市。
雾彻底散了,阳光洒在江面上,泛着金色的光芒。易中河看着眼前的外滩,心里暗暗想:或许,这次意外的穿越,不只是一场冒险,更是一次机会——让他亲眼看看,这片他熟悉的土地,在八十多年前,究竟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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