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着这枚小小的艺术品,走到他面前。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雨点砸在玻璃窗上的噼啪声。小满和那几个黑西装都屏住了呼吸。我把白瓷碟递到他眼下,微微仰头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笑容无懈可击:“请。棠梨记的绝唱,玫瑰荔枝挞。就当是……给这间旧铺子,一个体面的告别礼?”
他垂眸,视线落在那枚精致的挞上,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有几秒钟的绝对沉默。然后,他极其缓慢地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带着一种养尊处优的冷白,与暖色调的点心形成强烈反差。他没有接碟子,而是直接捏住了那枚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手上。只见他没有任何迟疑,仿佛只是在进行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将那枚堪称艺术品的点心送到唇边,张口,咬下。
“咔嚓——”
酥皮碎裂的声音在寂静里被无限放大,清脆得近乎刺耳。嫣红的玫瑰花瓣碎屑沾上他形状完美的薄唇,晶莹的荔枝肉和浅粉色的奶油馅料溢出一点,粘在他嘴角。
时间仿佛被拉长,成了粘稠的糖浆。一秒,两秒,三秒……
他咀嚼的动作极其缓慢。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上,表情像是覆盖着一层坚冰,没有任何变化。然而,就在我几乎要以为他毫无感觉时,他深潭般的瞳孔骤然收缩!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惊涛骇浪般的震动!那震动如此剧烈,甚至让他整个人极其细微地晃了一下。
紧接着,我看见了他上下滑动的喉结。
那是一个清晰无比的、吞咽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急促,又被他强大的意志力死死压抑住,只呈现出一种克制的、快速的滚动。
他猛地抬手,用手背狠狠蹭掉嘴角沾着的奶油和碎屑,力道之大,在他冷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他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随即变得有些粗重,胸膛起伏的幅度比刚才明显。他死死盯着手里剩下的大半块挞,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极其恐怖又充满致命诱惑的怪物。
“砰!”
剩下的挞被他狠狠砸在光洁的玻璃柜面上!嫣红的馅料和破碎的酥皮四溅开来,像一朵骤然凋零的血色玫瑰,黏腻地糊在冰冷的玻璃上,触目惊心。
“苏棠!” 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压抑不住的暴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狼狈?他看我的眼神,第一次有了裂痕,不再是纯粹的冰冷评估,而是翻滚着一种被强行撕裂了什么禁忌的痛楚和惊怒。
“这就是你的‘陷阱’?”他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店里回荡,令人心头发寒。他不再看我,也顾不上满手的狼藉,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背影僵硬得像一块移动的寒铁。
“江总!”助理愣了一下,慌忙跟上。
黑西装们迅速簇拥着他离开,卷起一阵冰冷潮湿的风。店门开合,风雨声瞬间灌入,又随着门关上而隔绝。
店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玻璃柜面上那一摊惨不忍睹的“血色残骸”,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交锋。
小满冲过来,看着柜子上的狼藉,声音发颤:“棠棠姐……他……他是不是……”
我看着那摊破碎的甜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发颤的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刚才那股冰冷气息带来的战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近乎荒谬的、绝处逢生的预感。
“他吃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沙哑,“小满,他吃了,而且……”我顿了顿,舌尖仿佛尝到了一丝命运的甜腥,“他好像……陷进去了。”
暴雨如注,狠狠冲刷着城市。棠梨记的灯光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孤寂。
江澈坐在顶级商务车宽大的后座里,车内恒温系统隔绝了外界的潮湿与喧嚣,弥漫着昂贵的皮革和雪松香氛的气息。他闭着眼,头微微后仰抵着靠枕,左手无意识地用力按压着胃部的位置。助理坐在副驾,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板的脸色。
那张英俊的脸上此刻覆盖着一层寒霜,薄唇紧抿,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阴郁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他指间的金属打火机被反复开合,发出清脆又规律的“咔哒”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江总,您还好吗?”助理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关切,“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您对甜食……”
“闭嘴。”江澈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了冰冷的红血丝,像一头被强行唤醒的困兽。胃里像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痛感一阵阵上涌,伴随着细微的恶心感。这是身体对糖分过敏最直接的抗议,是刻在基因里的排斥反应。
然而,比这生理上的不适更让他感到恐慌和暴怒的,是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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