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朔元年,深冬。
凛冽的北风自朔方席卷而下,裹挟着彻骨的寒意与漫天飞雪,将整座长安城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
这场大雪来得比往年更早,也更猛。
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昼夜不息,不过几日功夫,便已积了尺许深。
屋檐垂下冰凌,道旁松柏负重弯腰,护城河面结了厚冰,连往日喧嚣不绝的朱雀大街,此刻也行人稀少,只留下深深浅浅的车辙与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严寒刺骨,呵气成雾,转眼就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贫苦人家即便将所有的破袄烂絮都裹在身上,围在微弱的炭盆边,依旧冻得瑟瑟发抖。
富户高门之内,地龙烧得滚烫,貂裘狐腋裹身,却也能从窗缝钻入的寒风与院中几乎被冻毙的草木上,感受到今冬非同寻常的酷烈。
参照史册,这般持续严寒,雪线南移,灾害频发的年份,往往预示着来年春天的迟来,夏季的短暂与收成的锐减。
在另一个时空的晚唐,类似的气候剧变曾导致粮食连年歉收,饥民遍地,流寇蜂起,最终成为压垮帝国的一根沉重稻草,不知葬送了多少性命,倾覆了多少家园。
大景如今,同样处在这“小冰河期”的魔影笼罩之下。
然而,情况却与那陷入衰颓的晚唐截然不同。
粮食减产的压力确实存在,去岁北方数道便因春寒与夏旱,粟麦收成不及往年七成。
若在以往,这等年景足以让地方官府焦头烂额,让朝廷仓廪吃紧,让民间米价飞涨,易子而食的惨剧或许已在某些角落上演。
但今年,大景的根基却异常稳固。
这一切,皆因那位高踞龙庭的女帝。
新粮种的推广,虽尚未覆盖全境,但在朝廷重点扶持的京畿、关陇、河东等地,已然展现出惊人的威力。
土豆、番薯不挑地力,耐寒抗旱,产量惊人;新式麦种即便在歉收年份,其产出也远超旧有品种。
皇庄持续产出的大量粮种,正通过严密的驿站系统和各级官仓,被迅速调拨至可能受灾的区域,作为预备和补充。
更不用说,那一丝异界本源带来的世界潜力提升,似乎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气候的极端程度,或是增强了作物的某种抗逆性
虽无法逆转大周期,却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冲击。
因此,武朔元年的这个酷寒深冬,大景民间虽不免饥寒,朝廷虽需加大赈济力度,但远未到动摇国本,遍地饿殍的地步。
真正因冻饿而死的百姓有,但数量远低于历代相似灾年。
仔细查究,这些悲剧背后,往往并非单纯的天灾,更多是人祸。
有人趁灾围积,哄抬物价。
有人克扣赈粮,中饱私囊。
也有人借机勒索,逼死贫民。
这些人有一个共通点,都是将自己的地位与权力,建立在他人尸骨之上。
而这些人,正是林曌登基以来,始终以最冷酷手段持续清洗的对象。
从她以铁血手段囚父监国,到正式登基称帝,直至如今。
林曌从未有一日放松过对内部,尤其是对大景上层官僚、勋贵、地方豪强势力的监控与肃清。
她的目光,始终逡巡在这架庞大国家机器的每一个齿轮与缝隙之间。
东厂,便是她手中最锋利刮骨刀。
这个完全忠于皇帝一人,行事几乎不受任何传统律法条文与道德约束的机构,自成立之初便如同一张无形而致密的巨网,不断延伸扩张。
其触角早已超出最初的宫闱与京畿,如同蔓延的藤蔓,深深扎入各州、郡、县,甚至渗透到乡里亭舍。
为了维持这张网的敏锐与力量,东厂的人员编制一扩再扩。
从最初的数百内侍番子,到数千,再到如今——武朔元年末,其正式在册,经过严格训练与筛选的内侍、掌班、档头、番子、探事、坐记、眼线……
林林总总,已不下三万之众!
这还不包括那些外围提供消息的市井之徒、江湖人士、乃至被威逼利诱的官吏家属。
这三万双眼睛,日夜不停地监视、刺探、甄别、罗织。
他们的目标明确,将所有敢于侵蚀大景肌体,损害皇帝权威,鱼肉底层百姓的“蛀虫”,从帝国的各个角落,一个个地揪出来。
超十万的“该死之人”,便是这一年多来,在东厂那令人闻风丧胆的诏狱、刑堂与屠刀之下,累积出的冰冷数字。
其中,有昔日显赫却贪婪无度的世家余孽,有科举出身却迅速腐化的新晋官员,有盘踞地方,为祸一方的豪强劣绅,也有军中喝兵血,役士卒的蠹虫将领……
林曌对外征战,手段酷烈,动辄灭国屠族,那是为了开疆拓土,消除外患,彰显国威。
她对内整肃,同样严酷无情,动辄抄家灭门,血流成河,这是为了涤荡污浊,巩固皇权,夯实根基。
“外王内圣”那一套,在她这里行不通。
她是彻头彻尾的“外霸内也霸”,只不过,她的霸,对上层是毫不留情的铁腕屠刀,对底层,则是相对平和的秩序与实实在在的生存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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