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往北跑了大概半日。
马已经累得不行了,口鼻喷出的白沫在嘴角结了痂,跑起来呼哧呼哧,步子都有点飘。可没人敢停。
草原的地平线,开始变了。
不再是那种平得能望到天边的弧度,而是慢慢地、固执地隆了起来。起先只是远处一抹模糊的黛青色影子,像云,又像画坏了的墨痕。
越往前,那影子越清楚。
也越来越……不对劲。
那不是普通的山。
整座山的轮廓,活脱脱像一匹巨大的、蜷伏在大地尽头的狼。狼头高高昂着,对着灰白的天,山脊是弓起来的背,两侧延伸出去的低矮山脉,像收拢在身前、随时准备扑击的前爪。山尖那儿,大片大片裸露出来的岩层是黑色的,裂成犬牙交错的形状,在惨淡的天光底下,泛着铁器冷透之后那种硬邦邦的光。
吓人的还不是山的样子。
是山头顶上那片云。
浓黑,墨汁一样化不开的黑。边缘却在翻滚,翻滚出暗红色,那种溃烂伤口流脓淌血的颜色。云层低得吓人,几乎要压到山顶尖上,不时有青紫色的电光在云里头“滋啦”一下窜过去,又灭掉。诡异的是——没有雷声。
一点声音都没有。
好像所有的响动,吼叫,风声,马嘶,一靠近那座山,就被那张看不见的巨嘴,给一口吞了,嚼碎了,咽进肚子里去了。
“停。”
罗成勒紧了缰绳。
马早就想停了。离山脚还有七八里地,胯下的战马就开始闹别扭。不肯往前走,蹄子焦躁地在干硬的地上刨,踩出一个个小坑,鼻孔里喷出的气又粗又热。怎么催,怎么抽,就是原地打转,有几匹甚至拧着脖子想往回跑。
燕七从马上下来。
他没立刻去看山,而是蹲下身,伸手,在脚边抓了一把土。
土是褐色的,看着没什么特别。他用指头捻了捻,土块散开,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砂砾。密密麻麻,像是被血浸透了无数遍,又晒干了无数遍,颜色沉得发黑。
他把沾了红砂的指尖凑到鼻子底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脸上那些青鳞,猛地一阵剧烈抽搐!像是被滚水烫了。
“……不是煞气。”他开口,声音有点发紧,竖瞳死死盯着指尖的红砂,“是‘活着’的怨念。这座山……在呼吸。”
像是在给他这话作证——
远处,狼居胥山的山腰,靠近“狼背”拱起的地方,毫无预兆地,腾起一股烟!
灰黑色的烟柱,笔直地往上冲,冲到半空,大概几十丈高,忽然停住了。
然后,开始扭。
不是被风吹散的那种飘,是有意识地、痛苦地扭曲。烟柱慢慢拉长,展开,边缘模糊又清晰,最后竟然隐约形成了一个人的形状——双手向上伸着,头往后仰,嘴巴大张,像是在无声地尖叫。
那形状维持了大概三四次呼吸的时间。
“噗”地一下,散了。融进了山顶那片死寂的乌云里,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阿晴坐在马背上,脸白得跟旁边的帐篷布一个色,嘴唇哆嗦着:“那是……被山‘消化’掉的……魂魄。”
她话刚说完。
罗成怀里,那方镇龙玺,猛地开始跳!
不是震动,是跳!一下,一下,撞着他的胸口,像颗活过来要往外冲的心脏。
他咬咬牙,解开外面裹着的三层油布。
玉玺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浑厚的鸣响,不是从耳朵听到的,是直接从骨头里震起来的!
镇龙玺炸开一团刺眼的白光!那光凝成一道水桶粗的、凝实无比的光柱,像一杆投出去的标枪,“嗤”地一声,笔直地射向狼居胥山的山巅!
就在光柱尖端即将刺入那片浓黑乌云的刹那——
乌云深处,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打雷。更低沉,更厚重,带着某种无法形容的、古老生物的痛楚和暴怒。
“吼……!!”
光柱和乌云撞上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撞上的那一点,空间肉眼可见地扭曲、褶皱,像一张被揉皱了的纸。透过那瞬间的、不稳定的褶皱,罗成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他看见了!
山!山体里面,根本不是石头!
是无数纠缠在一起的、像巨蟒又像树根的黑色东西,在缓缓蠕动,互相挤压。那些黑色根须的缝隙里,塞满了东西——白森森的,是骨头!人的,牲畜的,密密麻麻,挤得满满当当,像被巨树根系包裹住的腐殖质。
而在山腹的最深处,更下面……
有一口池子。
巨大无比,几乎占满了视野能及的“山腹”。池子里不是水,是粘稠的、暗红色的、正在“咕嘟咕嘟”沸腾的液体!
血池。
池子正中央,血浪翻滚的最剧烈处,悬浮着一颗……
肉瘤。
房子那么大的、暗红色的肉瘤。表面布满了蚯蚓一样扭结的血管,在一张一缩,缓慢地搏动。像一颗沉睡的、邪恶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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