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哑巴老妪(他猜测,否则她会呼救而非画图),在临死前用生命留下的,是给后来者的血色警告!
他将这幅地图和那五个字死死记在心里,抱起婴儿,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天色急转直下,乌云如泼墨般迅速集结,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
转瞬间,暴雨如注,天地间挂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雨帘。
林昭暗骂一声,抱着孩子和马匹,迅速冲向不远处一座废弃的驿站。
这里是暴雨中唯一的庇护所。
驿站内,霉味和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顶塌了半边,一根巨大的横梁悬在半空,被几根腐朽的绳索勉强吊着,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墙角堆着一垛被油布包裹的稻草,看样子是昔日驿站为取暖备用的,竟侥幸未被雨水完全浸透。
他刚把婴儿安置在一个干燥的角落,耳朵便敏锐地捕捉到了雨声中不和谐的杂音——那是马蹄踩踏在泥泞中的声音,不止一骑,正从四面八方朝驿站包抄而来!
“妈的,真是阴魂不散!”林昭眼神一厉,立刻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
他迅速环视破驿,大脑飞速运转。
硬拼是下下之策,对方人多势众,而他怀中还有一个拖累。
“嘿嘿嘿……前面的兄弟,别躲了!咱们黑脊帮的孙爷看上你的马了!”一个粗野的声音在雨中响起,紧接着,七名手持兵刃的流寇出现在了驿站门口,将唯一的出口堵死。
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肩上扛着一把开山斧,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正是黑脊帮的头目孙瘸子。
孙瘸子的独眼扫过林昭,最后落在他怀中的襁褓上,狞笑道:“哟,还是个带兵器的小兵,不仅有马有粮,怀里还揣着个嫩生生的小娃娃?正好,老子今晚的下酒菜还没着落,正好炖一锅肉汤尝尝鲜!”
其余流寇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哄笑。
林昭的眼神冷到了极点。
他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将婴儿往怀里又紧了紧。
在对方看来,这是恐惧,但在林昭心中,这是最后的底线。
他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将战马牵到破损的后窗边,用眼神安抚着焦躁的坐骑。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头顶那根摇摇欲坠的横梁。
一个大胆而狠辣的计划瞬间成型。
他飞快地从墙角扯下一截断裂的马缰绳,一端死死系在横梁一侧的残存绳根上,另一端则绕过一根立柱,引至后窗台,末端绑上一块沉重的石头,悬在窗外。
这是一个简陋却致命的杠杆陷阱。
“动手!宰了他!”孙瘸子不耐烦地一挥手。
流寇们嚎叫着,挥舞着刀剑冲了进来。
就在他们踏入驿站的瞬间,林昭眼中寒光一闪,猛地将窗台上那块石头推了下去!
石头骤然下坠,绷紧的绳索猛地拉动了横梁的支撑点。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根早已腐朽的绳索应声崩裂!
“轰隆!”
巨大的横梁携着千钧之势轰然砸落,正中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流寇。
两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压成了肉泥!
木屑与尘土炸开,孙瘸子反应稍快,往旁边一扑,却也被横梁的边缘扫中,左肩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整条手臂软软地垂了下去。
“啊——!”他发出痛苦的咆哮。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剩下的流寇全都吓懵了,惊恐地后退,转身就想逃出这个死亡陷阱。
但林昭岂会给他们机会!
他早已在设置陷阱的同时,点燃了墙角那捆浸油稻草的一角。
他抓起燃烧的草捆,奋力抛向前门!
稻草被油布包裹,内芯干燥,遇火即燃,又因浸透了火油,即便在雨中也瞬间腾起一股烈焰,火随雨势,越烧越旺,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火墙,彻底封死了唯一的退路!
“啊!火!火啊!”被堵住的流寇们发出绝望的嘶吼,在狭小的空间里乱作一团。
其中一个反应快的,试图攀爬相对完好的侧墙逃生。
然而他刚爬到一半,一道黑影已如猎豹般跃起,林昭手中的横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噗”的一声,刀锋精准地从其后心刺入,穿胸而过!
那人身体一僵,从墙上滑落,死不瞑目。
“老子杀了你!”孙瘸子强忍剧痛,用仅剩的右手抡起开山斧,疯了般朝林昭冲来。
林昭侧身避开,脚下却故意向一处地板重重一踏。
“咔嚓!”
那块被雨水浸泡得早已腐朽的地板应声塌陷,孙瘸子脚下一空,整个人惨叫着掉了下去!
原来这驿站下方还有一个不大的地窖。
更要命的是,他的头颅落下时,正不偏不倚地撞在地窖中断裂的横梁残角上!
一声沉闷的钝响过后,孙瘸子的吼声戛然而止。世界,清净了。
雨夜里,驿站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林昭抱着怀中被惊醒后又沉沉睡去的苏晚,一步步从火场中走出。
怀里的婴儿仿佛对外界的杀戮与血腥毫无察觉,均匀的呼吸声是这片炼狱里唯一的安宁。
他站在雨中,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上的血污和硝烟,目光坚定地望向东南方的官道。
哑巴老妪临死前留下的血字警告,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莫信穿甲者……”他低声念着,”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愈发磅礴,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污秽都冲刷干净。
前方的路,隐没在无尽的雨幕与黑暗之中,充满了未知的凶险。
但此刻,林昭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知道,从他抱起这个婴儿开始,他就不仅仅是为了一封血书而战,更是为了怀中这一点微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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