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苏月的“临时协查人员”并没立刻让庄休的生活水平有质的飞跃。他依旧住在他的“阴气套房”里，指挥着水鬼空调和吊死鬼手工艺者，但心态已然不同。以前是苟且偷生，现在则是……带薪（虽然目前是零薪）卧底。
他小心翼翼地将苏月给的那张三角符咒贴身藏好，果然，之后几天，不仅隔壁凶宅的厉鬼没再来骚扰，连自家屋里那几只鬼员工都下意识地离他远了点，仿佛他身上沾了大佬的“杀气”。这让庄休清净了不少，但也有点惆怅——夏天快过去了，水鬼空调的效果好像也打了折扣，符咒的清凉效果可不如水鬼持久。
就在庄休琢磨着是不是该主动给苏月打个电话，汇报一下“近日无异常但内心十分关切案情进展”时，他的老人机终于响了，屏幕上跳动着“苏法医”三个字。
庄休一个激灵，清了清嗓子，用尽可能沉稳可靠的声音接起电话：“喂，苏法医？”
“庄休？”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非常方便！苏法医您有什么指示？”庄休瞬间进入状态。
“关于那栋凶宅的历史，我们查到一些信息，但官方记录不全。你住在附近，有没有听老街坊提起过什么特别的传闻？尤其是关于房子最早的主人，或者几十年前发生过什么大事？”苏月的问题很具体。
庄休心里咯噔一下，老街坊？他搬来才几天，跟楼下大妈唯一的交流就是讨价还价少交五块垃圾处理费。他哪知道什么传闻？
但话不能这么说。他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老街坊的传闻啊……嗯，好像是听过几耳朵，但都零零碎碎的。苏法医，这样，我再去帮您仔细打听打听！我这人别的不行，就是人缘好，跟大爷大妈们聊得开！”他脸不红心不跳地给自己贴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对“人缘好”这个说法有所保留，但也没戳穿：“好。重点是寻找可能被忽略的非正常死亡记录，或者长期存在的怪异现象。有消息及时告诉我。注意安全。”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庄休拍着胸脯保证。
挂了电话，庄休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打听消息？他上哪儿打听去？难道真要去跟那些警惕性超高的大爷大妈套近乎？那得买多少水果、陪跳多少场广场舞？成本太高了！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墙角正在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穷鬼和饿死鬼。
“咳咳，”庄休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容，“二位，在地府混了这么多年，在这片儿……鬼缘怎么样啊？”
穷鬼和饿死鬼茫然地对视一眼。
庄休耐心解释：“就是说，认不认识附近年头比较久、消息比较灵通的……老鬼？比如，在这条街上飘了几十年的那种？”
穷鬼似乎明白了，怯生生地指了指地板：“楼下……地下室，有个老鬼，住了好久好久，好像比这条街年纪都大……但它脾气怪，不爱理鬼。”
庄休眼睛一亮！老鬼？资深地头蛇？这可是宝贵的信息源啊！
“走！带我去拜会一下这位老前辈！”庄休顿时来了精神。跟鬼打听消息，零成本，高效率，这才是他庄休的风格！
他让水鬼留守继续当空调，带着相对机灵点的穷鬼和依旧在跟中国结搏斗的吊死鬼（庄休觉得带上它或许能展示一下己方的“文明”程度），由饿死鬼带路，浩浩荡荡（其实就一人三鬼）地下了楼，朝着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进发。
这地下室堆满了杂物，灰尘蛛网遍布，阴气比庄休的房间还重。在一个堆满破旧家具的角落，庄休看到了穷鬼口中的“老鬼”。那是一个穿着看不清原色中山装、身形佝偻模糊的老者亡灵，它蹲在一个破旧的藤箱上，对庄休一行的到来毫无反应，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老前辈？老先生？”庄休试着用鬼语打招呼。
老鬼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庄休一眼，又漠然地低下头，嘴里喃喃着模糊不清的音节，像是某种古老的方言。
庄休皱了皱眉，这老鬼神志似乎不太清醒。他示意饿死鬼上前试试，毕竟饿死鬼在这片混得久点。
饿死鬼小心翼翼地靠近，用当地方言跟老鬼交流了几句，然后沮丧地飘回来：“大人，它好像糊涂了，就反复念叨什么‘井’、‘女儿’、‘红衣服’……听不懂。”
井？女儿？红衣服？
庄休心里一动，这似乎和目前凶宅发生的现代凶杀案特征不符，但苏月说要查“历史”，或许这就是线索！他努力回想凶宅的结构，那房子有个后院，但没看到井啊？难道是老早就填平了？
他又尝试跟老鬼沟通，但老鬼只是反复念叨那几个词，间或发出几声呜咽，再问不出更多。
虽然信息有限，但总算有个方向。庄休谢过（尽管老鬼没理他）之后，带着手下离开了地下室。
回到房间，他立刻给苏月发了一条信息，措辞谨慎却难掩得意：
“苏法医，有初步线索。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资深老街坊（鬼魂形态）透露，凶宅原址或附近可能曾有一口井，并与一桩涉及‘红衣女儿’的旧事有关。正在进一步核实中。”
信息发出去没多久，苏月回复了，言简意赅：
“收到。井的位置很重要。继续查证，注意安全，勿惊扰亡灵。”
看着“勿惊扰亡灵”几个字，庄休摸了摸鼻子，心想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在逼问一个糊涂老鬼。
不过，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他看着窗外暮色中的凶宅，感觉那栋房子隐藏的秘密，比想象中更深。而他和那位冰山法医的临时合作，似乎也正式拉开了序幕。只是，这合作的基础，目前还建立在他那半真半假的“通灵”人设上，能维持多久，庄休心里也没底。
“红衣女儿……井……”庄休喃喃自语，“看来，得想办法让那只厉鬼，亲自‘告诉’我们更多才行了。” 一个大胆（且作死）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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