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深处,高墙隔绝了外界的荒凉,却隔绝不了另一种沉闷的绝望。种植区巨大的塑料薄膜大棚一个挨着一个,像灰蒙蒙的坟包,匍匐在堡垒冰冷的钢铁骨架之下。空气闷热得如同蒸笼,浓重的水汽混杂着泥土的土腥、腐烂叶片的酸臭和浓烈的人体汗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走进这里的人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黏腻感。
单琳被这股热浪和浊气一冲,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白了,脚步虚浮了一下。沈小芸赶紧扶住她瘦弱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担忧。妞妞紧紧抓着沈小芸的衣角,大眼睛里全是茫然和恐惧。钱金来则边走边扯着领口扇风,嘴里不干不净地小声嘟囔:“这他娘是人待的地方?比蒸桑拿还遭罪!”
他们被驱赶着走进其中一个巨大的棚子。里面更加闷热潮湿,光线透过积满污垢的塑料膜,昏黄浑浊地洒下来,照在一垄垄蔫头耷脑的作物上。一些叶片发黄卷曲,透着一股病态。穿着同样破旧、眼神麻木的男男女女佝偻着腰,在垄沟间缓慢地移动着,拔草、松土,或者采摘着那些看起来就营养不良的果实。汗水浸透了他们破烂的衣衫,在背上洇开深色的地图。没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喘息、压抑的咳嗽和工具碰到泥土的沉闷声响,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低鸣。
一个身材矮壮、穿着稍好些的灰色制服、手里拎着一根油亮皮鞭的男人,像秃鹫一样在田垄间巡视。他脸上坑坑洼洼,眼神凶戾,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看人的目光像在打量牲口。
“新来的废物!看什么看!”他猛地一鞭子抽在旁边一个动作稍慢的老头背上,发出清脆的啪响。老头闷哼一声,踉跄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不敢有丝毫反抗。
“你!”监工粗短的手指指向钱金来,“去那边拔草!手脚麻利点!”
“哎!是是是!大哥您放心!”钱金来立刻堆起谄媚的笑脸,点头哈腰,眼珠滴溜溜转着,似乎在寻找什么机会。
“你!”监工的手指又戳向沈小芸和她身边的单琳、妞妞,“带着这两个小拖油瓶,去那边!把枯叶子摘干净!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
沈小芸咬了咬下唇,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拉着单琳和妞妞走向指定的区域。那是一片种植着某种蔫黄叶菜的垄沟,散发着浓烈的腐烂气味。工作很简单,就是把植株上枯死发黑的叶子摘掉,丢进旁边的破筐里。但这简单的工作,在闷热、弯腰、重复和监工凶狠目光的注视下,也变得无比煎熬。
单琳蹲下身,小小的身子在巨大的菜垄旁显得格外单薄。闷热让她呼吸有些困难,额头上很快渗出细密的冷汗。她伸出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一片枯叶的梗,用力往下拽。枯叶带着韧劲,她力气小,拽了几下才扯下来,身子也跟着晃了晃。妞妞也学着样子,小手笨拙地揪着叶子,动作更慢。
沈小芸看在眼里,心疼得要命。她一边加快手上的动作,尽量多分担一些,一边不时看向单琳,低声提醒:“琳琳,慢点,别急,累了就歇口气。”她自己的后背也很快被汗水浸透,手指因为不断掐拽而变得红肿。
钱金来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装模作样地拔着草。他动作幅度很大,声音也响,拔两下草就直起腰捶捶背,嘴里哎哟哎哟地叹气,眼睛却时不时瞟向监工的方向。看到监工走过来,他立刻埋下头,动作夸张地猛拔一阵,嘴里还讨好似的嚷嚷:“大哥您看,这草根扎得真深!我给您清理得干干净净!”监工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搭理,又转向别处。
时间在闷热和重复中缓慢爬行,像粘稠的沥青。单琳感觉头晕眼花,眼前的菜叶子都有些模糊重影。汗水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擦汗,手指无意识地拂过旁边一株病恹恹、叶片几乎全黄卷曲的幼苗。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的刹那——
那株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的幼苗,最顶端那片卷曲的黄叶,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挺直了那么一丝丝?叶片边缘卷曲的弧度,似乎也稍稍舒展了那么一点点?
这变化细微到了极致,在昏暗浑浊的光线下,在闷热蒸腾的空气里,在周围一片麻木的劳作中,根本不可能有人注意到。就像一粒尘埃落入了泥潭,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但一直关注着单琳的沈小芸,目光恰好扫过。护士的细致让她捕捉到了那一点极其不自然的、违背了植物枯萎规律的细微变化。她猛地一怔,动作停了下来,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或者是闷热导致的幻觉。她紧紧盯着那株幼苗,又看看单琳苍白的小脸和汗湿的鬓角,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疑。
就在这时,一声粗暴的呵斥如同炸雷般在单琳头顶响起:
“小贱蹄子!磨洋工呢?!半天才摘几片叶子?找抽是吧?!”
是那个凶神恶煞的监工!他不知何时转到了这边,正瞪着动作明显迟缓、有些摇摇欲坠的单琳。他脸上横肉抖动,显然耐心耗尽,手中的油亮皮鞭已经高高扬起!带着倒刺的鞭梢在浑浊的光线下闪着不祥的寒光!
“住手!”沈小芸惊骇地尖叫,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想把单琳护在身下。
鞭子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已经劈头盖脸地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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