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寒意尚未被朝阳驱散。於夫罗掀开厚重的毛毡帐帘,冷风立刻灌入他宽阔的胸膛。
帐外值守的士兵身披霜露,长戟在朦胧天色中泛着冷光。
於夫罗说道:我可以去找我妹妹吗?
“我带你去见公主。”士兵的声音比晨风更冷,转身时铁甲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阿云的营帐距此不过百步,帐顶悬挂的青铜铃在风中轻响。
於夫罗的手指在毡帘前停顿,声音放得极轻的说道:“阿云,可醒了?”
帐内传来窸窣声响,银镯相击的清脆声由远及近。毡帘自内掀开,阿云未束的长发披散在狼裘坎肩上,眼底却毫无初醒的朦胧。
她的目光掠过兄长泛青的眼睑,唇角扬起不同的弧度说道:
“兄长昨夜又对着地图熬到星沉?”她转身取来温在铜炉上的马奶酒,白汽氤氲了眉目,“吕布的亲卫辰时便到,你竟比彻夜巡营的士卒更显憔悴。”
於夫罗接过铜碗时瞥见自己指尖的墨渍,那是昨夜看地图时沾染的。阿云忽然倾身靠近,用绢帕拭去他颧骨处不知何时沾上的烟灰。
“走吧。”她系好腰间黄金具带,金质带扣撞出清脆声响,“去会会那位并州飞将。记得——”她抬眼时眸光锐利开口说道:“你可是南匈奴的单于以后的继承人。”
朔方青盐泽的大帐内,青铜灯上的火焰将吕布的身影投在悬挂的羊皮地图上。他双臂环抱立于图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玄甲护腕的狼首纹饰。
地图上青盐泽的轮廓被朱砂重重勾勒,边缘处还钉着三支带着箭羽的令箭。
“报——匈奴王子与公主到!”亲兵的声音穿透帐外呼啸的北风。
吕布头也不回地朝身后摆了摆手,鎏金披风随着动作泛起暗光沉声说道:“进。”
毡帘掀动时带进几片雪花,於夫罗看见那个背对他们的身影正用匕首尖端在地图上丈量距离。
炭盆里迸出的火星落在他脚边,化作细小的灰烬。
“歇得可还安稳呀!王子殿下?”吕布忽然开口,声音似磨刀石擦过铁刃。他侧过半边脸,火光在他下颌线投出刀削般的阴影说道:“六百石青盐已装车——够你们部族撑过这个冬季了。”
阿云的银镯突然发出轻响。她看见兄长的手指在狐裘下骤然收紧——这个数字比他们暗中估算的足足多出二百石。
帐外适时传来盐袋砸上板车的闷响,如同战鼓的余震。
吕布终于转身,匕首在指间转出寒芒冷冷的说道:“待你带着五千匹并州需要的战马回来...”他忽然用刀尖点向地图某处,蜡油滴落化作白烟,“朔方城外五十里就会在那夯土筑基——来年开春,那里会长出一座专属于我们的互市塞城。
回去吧希望你可以快点带来我想要的东西。”
案头温酒的铜樽忽然轻震,远方似有万马踏过冻土的轰鸣隐约传来。
於夫罗向前踏出半步,帐内火光在他瞳仁里跃动成坚定的星点。他右手按上左胸,狼牙项链在指间微微颤动说道:“以长生天为誓,最迟在牧草返青的第四个月圆夜——”他的声音忽然抬高,压过帐外呼啸的风声,“我必定带着五千匹的战马回到朔方郡青盐泽军营。
希望将军到时候记得履行我们之间约定的事情”
吕布从鼻息里逸出一声轻哼,抬手将匕首掷向案几。刀尖精准刺入烤羊腿的脊骨,微微颤鸣开口说道:
“并州吕布的承诺——”吕布抓起酒樽仰头饮尽,酒液沿着下颌滴落甲胄说道:“比你们草原上的白牦牛旗更值得信赖。”鎏金樽被重重搁在案上,惊起一串火星。
阿云忽然上前接过酒樽,执起银壶重新斟满马奶酒。
她将酒樽举至眉间,琥珀般的液体映出吕布被火光分割的面容说道:“那就请将军饮尽这樽——敬即将诞生的塞城,敬永不断绝的盐路粮道与马道。”
帐外忽然传来战马嘶鸣,如利剑劈开朔风
郝昭掀开军帐的帘幕时,青铜灯盏正将吕布的身影投在羊皮地图上。那影子随火光跳动,如同蛰伏的猛兽。
“将军,六百石青盐已备齐,可出发了。”郝昭抱拳时甲胄发出铿锵之声。
吕布的目光仍凝在地图上,指尖划过雁门关外的荒漠说道:“於夫罗你准备好了,盐车就可以动身了。”
帐外篝火旁,於夫罗正将貂皮大氅披在阿云肩上。少女发间的绿松石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像草原夜空的星。
“回王庭的路要穿越白狼堆,哥哥多多保重。”阿云用匈奴语低声说着,於夫罗将自己镶银匕首塞进妹妹手中。
阿云突然抓住兄长的狼牙佩饰,那上面还带着河套草原的风沙气息。
一百匈奴骑兵无声地集结,他们的皮袍下藏着弯刀,鞍袋里塞着盐块。当於夫罗举起牛角号时,月光正好照亮他脸上的狼图腾刺青。
“出发!”
马蹄踏碎薄霜的声音如同碎玉,盐车在暗夜中吱呀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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