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前的太阳一出来,还有点羞怯,被早晨的凉爽纠缠的迷迷瞪瞪的,直到升起老高,它的阳光,才大了胆,明亮得刺眼,照得到处亮晃晃。
树叶、青草,还没长老,还在窜心,那种新嫩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让空气有点清新,有点凉丝丝的。
挂着一截铁轨的那棵皂角树,多半还是新嫩的树叶,像刚刚洗过,在阳光里晾晒。
云清爹从饲养园里出来,见大家都已领了活儿,转身回家做准备,他就对何顺说:“该铡草了,也该出出牲口粪了。”
何顺点点头,说:“好……明天再出粪吧……今天先铡草……”
老头说:“咋着都中,你看着办。”说着走了。
饲养员只管去井里绞水,用个大竹篓子去草屋里取草,去麦秸垛上弄一篓子麦秸垫牲口圈。一夜起来几次喂牲口,中午还得添草饮水,已够折腾了。
铡草出粪,那都是队里的活儿。
何顺见美若出来,就说:“你回去搬个墩儿,去圆儿里铡草。”
美若连忙说:“好。”扭身回去。
等美若拿着墩儿出来,街里已没人了,大家都已走出街道,走到了庄外的路上,只剩下满街明晃晃的阳光,和几只悠闲的母鸡在阳光里探头探脑寻找吃的。
美若拿着凳子来到圆儿里。圆儿西边是个大凉棚,六根砖柱子,上面是红机瓦盖的房顶。北边那一档,又用几根木杆搭了个二层,上面堆着杆草____就是谷子的秸秆。
这东西是牲口上好的草料。
二层下面,用单砖砌了个小屋,也没安门,用肥料袋吊着,当帘子。
南面是砌了两个石槽,到热天让牲口来这里过夏。免得那屋里捂气。
美若把那帘子撩起来挂了,看看里面,那草只剩了一小堆儿,这边放着一口铡刀。她就把铡刀搬到小屋门口。伸手想抓上面的杆草捆,却够不着,就坐凳子上等。
迟了一会儿,何顺来了,说:“这活儿不美?不比去地里强?”
美若便撇着嘴说:“咦,看多照顾我。”
何顺一本正经地说:“那队里也没啥好活儿呀,是不是?”
美若就说:“人家也没让你派好活儿……啥好活儿不好活儿的,不受气就行……啥活儿都得干嘛。”
“对对对,还是你心肠好……”他忙夸她。
她笑着小声说:“知道就行……别让人好心操个驴肝肺……我够不着。”指指上面。
何顺忙说:“那会让你够?你看我的。”他一跳,扒住木杆,脚蹬住小屋的墙,一纵身便上了二层上,叫道:“咦,发财了。”
她在下面仰着脸,笑道:“发啥财了?”
他手里拿着几个鸡蛋,来到边上,弯腰递给她,说:“谁家鸡跑这上面嬎蛋了。”
她接住鸡蛋,说:“那上面有小谷穗儿,也不知谁家的。”
“管他谁家的,几个鸡蛋,让人来争不成?你送回家吧……”
“那……你看见的……”她说。
“嘿嘿嘿……咱俩谁给谁,你快送回去吧,回来我都撂好草了,快去快去……”他催她。
“让人家谁看见……”她说。
“你不会装衣袋里?快去快去。”
女人连忙走了。一会儿回来,何顺已下来,铡刀边堆了一堆杆草个儿。
美若腾腾地方,坐下,拉个杆草捆儿,何顺把铡刀抬起来,她把草往刀口里一送,他一按,嚓,一刀杆草在刀口那边掉落。
他小声说:“手腕真白,真好看。”
女人不吭声。只顾往刀口里送草。
他嘿嘿笑着低声说:“你回去把两个白蒸馍藏到胸口了?上面还有两个红点嘞。”
女人小声说:“你想吃哩?”
“那不如你吃我这。”男人偷声说。
女人红着脸,不停手里的活儿。
嚓嚓嚓,铡几刀,他会用脚把铡下的草往远处踢踢,一会儿功夫,那边就起了一堆。
他说:“你来往里扫扫。”
女人就起身跨过铡刀,去屋里拿了扫把,把草堆往屋里扫……直扫到最里边。
突然,何顺进来,把她推到那根柱子前,小声说:“扶住柱子……”
她往外看看,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说:“有人没有,死鬼……”
“有球啥人……连个人毛也没有……扶好……撅呗……”
一阵悉悉索索,露出干仗的家伙,这就开始短兵相接了。
“嗯……”他不由嗯了一声。
“美死你哩……”她嘟囔。
“你不美?”他嘿嘿笑道:“这可庝劲大嘞……你可别扶那墙,给撞倒了……”
“蛋话恁多……快点,别让谁来看见了,看你那鳖脸往哪搁……”
一阵咕咚,完事收场。两人喘着气,整好衣服,出来看看,饲养园儿只有那几个牲口在院里卧着。
它们到了平时地里没活儿,尽可以仰球晒蛋,吃了歇,歇了再吃。那是队里的二大爷。
何顺一屁股坐到杆草堆上,喘气,女人压着声笑道:“看多美……使(累的村语)得和吹猪一样……有骨气再来一次……”
他看看四周,喘着气说:“这一段身上没劲……是是是……春困?”
女人撇着嘴说:“都啥时候啦,还春困……甭说天天不干好事,窜的掉鞍子,还得起早贪黑,操心费神的……使死你嘞……”
何顺便发誓说:“除了你,谁要有别人,是河里爬那……”
女人嘘道:“你就算当个河里爬那,你也不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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