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座!急报!”马河图的声音撞开阁楼的门,带着一身热气冲进来,脸上的汗珠顺着颧骨往下滚,“张啸林……张啸林在公馆里被人杀了!”
令狐靖远猛地抬头,手里的钢笔“啪”地掉在地图上,墨水晕开一小片黑渍,刚好盖在张啸林公馆的位置。“什么时候?谁干的?”他的声音很沉,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按计划,锄奸张啸林至少还要准备半个月,怎么会突然出事?
“刚接到的消息,就在半小时前,法租界华格臬路张公馆。”马河图扶着桌沿,大口喘着气,“凶手是张啸林的保镖,叫林怀部,东北军出身,杀了人之后没跑,高喊‘为国除害’,现在被张公馆的卫队关在地下室里了。”
“林怀部?”令狐靖远皱起眉,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字——军统上海区的档案里,没有这个线人,也没有这个行动人员。“不是我们的人?”
“大概率不是。”马河图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刚从张公馆附近打探来的,林怀部是半年前被张啸林收留的,平时看着挺老实,没人知道他会动手。”
令狐靖远拿起纸条,上面是特工仓促记下的信息:林怀部,男,28岁,原东北军第53军士兵,1937年部队溃散后流窜至上海,1940年2月被张啸林聘为保镖,无不良记录,近期因母亲去世,情绪低落。
“母亲去世?”令狐靖远的指尖在这几个字上停了停,“什么时候去世的?死因是什么?”
“听说是上个月,在乡下,好像是……缺粮饿死的。”马河图补充道,“还有个消息,张公馆的人说,林怀部之前在沪西同仁诊所看过病,那诊所……”
“是老周的地下党据点。”令狐靖远接过话头,眼里闪过一丝明悟。他拿起桌上的密电本,翻到与老周联络的那一页,上面记录着四月营救老吴、七月联合捣毁电台站的内容——老周的手眼,果然比他想的还要快。
阁楼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的蝉鸣声断断续续地飘进来。令狐靖远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看着街上匆匆走过的行人——有穿西装的洋人,有穿短打的青帮门徒,还有挎着菜篮的百姓,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警惕。
他心里很清楚,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庆祝张啸林死了,而是搞清楚三件事:第一,林怀部与中共的联系到底有多深?是老周直接指使,还是只是受了些影响的个人行为?第二,76号和日军会怎么反应?会不会借此事大肆清剿抗日力量?第三,重庆方面要是知道林怀部可能与中共有关,会怎么想?会不会质疑他的跨党协作?
“马河图,你亲自去一趟法租界。”令狐靖远转过身,语气斩钉截铁,“第一,摸清林怀部的真实动机,确认他和中共的关系,别惊动老周的人;第二,盯着张公馆的动静,看他们会不会把林怀部交给76号或日军;第三,联系王贵,让他通过巡捕房的关系,给林怀部‘特殊照顾’,别让他在地下室里被折磨死。”
“明白!”马河图立正敬礼,转身就要走。
“等等。”令狐靖远叫住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递给她,“带上这个,遇事别冲动,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信息,不是冲突。”
马河图接过枪,揣进腰间,转身消失在阁楼的楼梯口。
令狐靖远重新坐回桌前,拿起那张被墨水弄脏的地图,手指在张啸林公馆与沪西同仁诊所之间画了一条线。他想起四月和老周在咖啡馆见面时,老周说的话:“抗日不分党派,只要能除汉奸、打鬼子,我们就可以合作。”当时他以为,这种合作是基于共同利益的默契,可现在看来,老周的布局,比他更隐蔽,也更果决。
“夜莺,”他对着楼下喊了一声。
夜莺很快上来了,手里拿着一份刚截获的76号电文:“处座,李士群已经接到消息,正在调菊水别动队去张公馆,说是要‘彻查刺客背后的势力’。”
令狐靖远接过电文,上面的字迹潦草,能看出发报人的慌乱:“……张逆啸林遇刺,疑为军统或共党所为,即刻率队封锁华格臬路,提审刺客林怀部……”
“看来,李士群是想借机生事。”令狐靖远把电文揉成一团,扔进纸篓,“通知下去,所有在外的特工立即撤回安全屋,避免与76号正面接触。另外,给老周发一封密电,就问他‘家事处理妥否,需不需要搭把手’。”
夜莺点点头,转身去发报了。
阁楼里又剩下令狐靖远一个人。他拿起桌角的茶杯,喝了一口凉茶,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喉咙。他知道,一场新的博弈已经开始——对手不仅是76号和日军,还有重庆的猜忌,甚至是自己人与自己人的默契边界。而林怀部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注定要在上海的“孤岛”上,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三、租界暗查:从“个人义愤”到“跨党暗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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