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法租界华格臬路附近,一辆破旧的黄包车停在街角的树荫下。拉车的是军统特工小宋,脸上抹着灰,穿着打补丁的短衫,看起来和普通的黄包车夫没两样。他的目光,却始终锁定着张公馆的大门。
公馆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听说了吗?张啸林被他的保镖杀了!”“真的假的?那保镖胆子也太大了!”“杀得好!那汉奸早就该杀了,多少百姓因为他没饭吃!”
人群里,混着几个便衣——有76号的特工,有日军的宪兵,还有法租界的巡捕。他们眼神凶狠地盯着议论的百姓,时不时上前推搡几句:“少废话!散开!散开!”
小宋拉着黄包车,慢慢凑近人群,耳朵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这时,一个卖西瓜的小贩推着车经过,走到黄包车旁边时,低声说了一句:“西边巷子,第三个门。”
小宋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拉着车,拐进了西边的巷子。巷子很深,两边是斑驳的砖墙,墙角堆着垃圾,散发着霉味。第三个门是一扇虚掩的木门,小宋推开门走进去,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天井,马河图正站在天井里抽烟。
“怎么样?”马河图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张公馆里戒严得厉害,卫队把地下室守得死死的。”小宋压低声音,“我听一个做饭的老妈子说,林怀部被捆在地下室的柱子上,没被打,但是不给水喝。张显贵已经派人去联系76号了,估计今晚就会把人交过去。”
“76号的人到了吗?”
“到了,在公馆外的街上设了岗,不让外人靠近。”小宋顿了顿,又说,“还有个情况,我在诊所附近打听了,林怀部的母亲确实是上个月饿死的,他去同仁诊所的时候,是一个姓周的医生给看的病,那医生……就是中共地下党的老周。”
马河图皱起眉:“确定是老周?”
“确定,诊所的护士偷偷跟我说的,那医生平时不怎么出诊,就专门帮一些‘特殊人物’看病。”小宋补充道,“还有,林怀部母亲下葬的时候,有个穿蓝布衫的中年人去送过花圈,模样和我们之前掌握的老周的画像很像。”
马河图没说话,走到墙边,用手指在墙上画着什么——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林怀部,老周,同仁诊所,母亲饿死,张啸林的粮食统制……这些线索串起来,事情的脉络已经很清晰了:林怀部的刺杀,不是一时冲动的“个人义愤”,而是有中共在背后推动的“锄奸行动”——老周通过治病、接济,打动了林怀部,再通过暗示,点燃了他对张啸林的仇恨,最终促成了这场刺杀。
“看来,老周是抢在我们前面动手了。”马河图叹了口气,转身对小宋说,“你再去一趟同仁诊所,悄悄盯着,看老周有没有什么动作。我去联系王贵,让他想办法拖延一下,别让76号把林怀部接走。”
小宋应了声,转身离开了天井。
马河图走出巷子,重新混入人群,朝着法租界巡捕房的方向走去。路上,他心里盘算着:老周这么做,固然是为了锄奸,但也难免有抢功之嫌——毕竟,令狐靖远已经把张啸林列为八月锄奸的首要目标。可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保住林怀部——一旦林怀部落到76号手里,经不住严刑拷打,把老周供出来,不仅会暴露中共在上海的一批联络点,还会牵连到军统与中共的协作,到时候,重庆那边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走到巡捕房门口,马河图看到王贵正站在门口抽烟,脸上愁云密布。看到马河图,他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拉着他躲进旁边的小巷。
“马老弟,你可来了。”王贵的声音压得很低,“张显贵刚才来巡捕房了,让我们派人去‘护送’林怀部去76号,我找了个借口拖延了,说‘需要向上级汇报’,但估计拖不了多久。”
“王哥,麻烦你再想办法拖几个小时,至少拖到深夜。”马河图看着他,语气诚恳,“林怀部不能落入76号手里,他知道一些事,一旦招供,后果不堪设想。”
王贵皱起眉:“我怎么拖?76号的人就在张公馆外等着,李士群的命令,我敢违抗吗?搞不好连我自己都得搭进去。”
“我知道为难你。”马河图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元,塞进王贵手里,“这是一点心意。你可以找个理由,比如‘法租界的治安需要维护,张公馆周围人太多,怕出乱子,等天黑了再转移’。76号的人虽然横,但在法租界,多少还是要给你几分面子。”
王贵掂了掂手里的银元,叹了口气:“行,我试试。但我只能拖到半夜十二点,过了这个点,李士群的人肯定会硬闯。”
“够了,谢谢你。”马河图拍了拍他的肩膀。
离开巡捕房,马河图立即用街头的公用电话给令狐靖远打了个电话,把调查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了。电话那头,令狐靖远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知道了。你在张公馆附近盯着,深夜十二点,行动组会过去,我们连夜把林怀部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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