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余晖洒在李家小店的木窗上,斜斜的光线透过灰尘,映得屋内一片温暖。杨衮病体未愈,靠在床头,神色中仍有几分倔强。听见李掌柜终于要说出那人的真名,眼神骤然亮起。
他缓缓收剑入鞘,神情由怒转和,语气也随之柔了下来:“老人家,我一时心急,只因报恩心切,言语冲撞,还请莫怪。快说吧,那位恩人究竟是谁?”
李掌柜的心口仍在微微起伏,额头渗出细汗,颤声答道:“那位相助之人,住在本地以东二十里外的袜子坡刁鹅岭高家庄。在这一带,谁不晓得他的大名?他正是白马银枪高思继。”
“高思继?”杨衮轻轻念出这个名字,眼神一滞,心头微震。
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可命运似乎在暗中牵引,他隐约觉得,这个名字将改变他的一生。
翌日清晨,秋霜初白,晨雾弥漫。杨衮束好发冠,整衣跨马,离开小店。寒风迎面拂过,他抬头望向东方,心中暗想:“救命之恩,不报非人。今日不见此人,誓不回头。”
马蹄溅起尘土,路旁的枯柳在风中微微颤抖。几经盘折,他终于来到袜子坡刁鹅岭。远远望去,只见高家庄依山傍水,青瓦朱门,气象非凡。两盏红灯悬于门前,门洞上金匾闪烁,四名家将坐于门前懒橙之上,谈笑间皆透着英气。
杨衮翻身下马,整了整衣襟,上前抱腕拱手:“几位壮士,在下冒昧打扰,请问此处可是高府?”
那为首家将抬眼打量他,只见此少年眉若刀裁,眼含英光,腰背笔直,虽衣着朴素,却自有股不凡的英气。
“正是高府。你找我们员外,有何贵干?”
杨衮恭声答道:“日前我病困店中,多亏贵员外出手相助,解我燃眉之急。今日特来登门拜谢。”
四名家将面面相觑,随即笑出声来。一人摆手道:“原来为这点小事啊!我们员外一向好打抱不平,济困扶危已成惯例。别说是你,若有穷汉路过、寡妇求援,员外也必倾囊相助。若人人都来谢,咱府门怕得被踏平喽。”
杨衮却神色坚定,语气诚恳:“正因如此,我更该亲谢。恩义之事,不敢含糊。”
家将互望片刻,知他心意已决,只好点头:“那你稍等,我进去通报。”
片刻后,府门内传出脚步声,一位黑衣男子大步而出。
此人身材高大,面如玉璧,目光明亮,黑须拂胸,神态温雅却不失威严。他正是白马银枪高思继。
高思继一见来客,先行抱拳,笑道:“可是阁下要见我?”
杨衮心头一震,眼眶微热。眼前这人风神俊朗,气度不凡,正是他梦中思念的恩人。他激动上前,声音有些哽咽:“恩人在上,请受我一拜!”
话音未落,他已跪地叩首。
高思继急忙上前,双手将他扶起:“这位朋友何必如此?你我素昧平生,何谈恩义?快请起!”
“恩人多忘事。”杨衮苦笑着,语气真挚,“那日我病倒李家店,盘缠耗尽,托掌柜卖甲。若非恩人出手相助,我早已命绝黄泉。今日病愈,特来当面致谢。”
高思继恍然,随即朗声一笑:“原来是此事。区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倒是你能记得,心中有情义,难得!”
他目光上下打量杨衮,只觉这少年虽面容清俊,却眉宇英烈,浑身透着一股少年气与血性,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欣赏。
“来吧,朋友,”高思继微微侧身,让出一条路,“既然来了,就进府中坐坐。”
午后的阳光洒进高府正厅,檐下铜铃轻轻作响。厅中檀木香弥漫,青砖地洁净如镜。高思继亲自将杨衮让入上房客厅,言语温和而诚恳。
“贤弟远来,辛苦了。此处寒舍,聊备薄酒,权作接风。”
他命家人奉茶,又见天色近晌,便吩咐厨下加菜备酒。片刻间,酒肴香气氤氲,席上陈设素雅,铜壶温酒,白玉盘中山珍错落。
杨衮身怀感激,却觉拘谨,双手扶盏迟迟未举。
高思继察觉,笑着劝道:“贤弟,你这就见外了。你能登我门来,便是看得起我高思继。世间交情,不过一杯酒、一句真心话罢了,何妨共饮?”
杨衮这才举杯,浅尝一口,酒入喉间,暖意弥漫。他抬眼一看,只见高思继神态爽朗,举止沉稳,心中不由暗生敬意。
“贤弟,我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家住何处?”
“在下西宁永宁山人氏……”
高思继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永宁山……那可是个好地方!听说山中有座杨家峪,出过一位名将金刀杨会。此人,我久闻其名。贤弟,可识得此人?”
杨衮闻言,心头一震,面露诧色,不知他为何提及父亲。只听高思继继续说道:
“当年唐廷将倾,天下纷乱。潼关为国税重地,却被地方义士劫掠钱粮,赈济饥民。金刀杨会镇守潼关,本可一刀封门,却反命开城放行,不杀一人。此举救了山西、河东万民于水火,却被朝廷以‘失职’之罪贬为庶民。世人皆骂昏君,却敬杨会为真英雄。我师叔当年正是那群劫掠者之一,若非杨会放生,如今怕早无命在身。故我师门对杨将军感念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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