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在殿上气得脸色发紫,咆哮着:“拿下他!”
然而场中无一人应声。
杨衮的手握紧了缰绳,目光掠过那片火光与冷铁,心里一横
今夜不死,便是天赐;若要死,也该让天下记得我这一箭。
他将火尖枪挂在马鞍的钩上,右手探入腰间,抽出战弓。弓身乌亮,弦声脆裂。他稳稳搭箭,指尖一抹,拉至满月。火光下,那箭头闪出一线冷芒,直指朱温的额心。
箭离弦的一刻,空气仿佛被撕开。
“嗖啪!”
朱温在殿上骤觉劲风扑面,惊得猛地仰身。那箭擦着他额前掠过,带出一缕血丝,直钉入他身后的龙案,震得香炉翻倒。朱温的头冠被射穿,冲天冠斜挂一边,头发散落。
那一瞬,他浑身的血似乎都凉了。
“好狠的杨衮!”朱温嘶声吼道,“给我拿下他!”
令下如雷,战鼓再起,千军齐动。校场上的兵士像潮水一样汹涌,喊杀声翻滚:“杀!”
钢铁的浪潮扑向那匹烈炎驹。刀枪交击的声音震得耳膜发痛。
杨衮一声怒喝,火尖枪再度出鞘。枪影翻飞,寒芒一片。
他猛一横扫,前排数十人齐倒,甲叶碎裂,血光迸溅。枪锋再抖,又连刺四人,血箭喷出,染红马胸。
烈炎驹嘶鸣着冲撞,人影乱翻,尘土飞扬。
他杀得双臂酸痛,心里却异常清明:
今日未能射死朱温,是天意。但这些兵士,何尝不是被逼?再杀他们,又有何益?
他收枪回望,见朱温仍在殿上狂怒拍案,周围文武噤若寒蝉。
杨衮眼中寒光一闪
杀不尽的兵,不如破阵而出。
他一夹马腹,烈炎驹嘶声跃起,直冲阵列。
前方刀枪林立,杨衮手中长枪如龙,左右开弓,“崩檀木桩法”一出,枪杆所到之处,人翻甲裂。
有人臂断,有人胸碎,有人惨叫着倒在地上。鲜血溅在马蹄下,泥地被踏得发黑。
几息之间,他硬生生砍开一条血路。烈炎驹踏着尸血冲出包围,火光在他身后被撕裂。
他勒住缰绳,回首高喝:“朱温!今天算你命大!来日方长我再取你首级!”
说罢,一拉缰,烈炎驹如箭脱弦,冲出校场。
火把乱舞,尘土漫天。朱温在殿上暴怒如狂,拳击案几,声嘶力竭地喊:“追!追啊给我追!那逆贼骗走了凤盔、盗了金甲,还伤我兵马!若抓不到他,我要你们的人头填命!”
他骂声连连,言语尽失理智。殿下众将低头不语。校场中军士虽答应“追”,却无人敢上前。
一部分兵士缓缓追出城门,出了汴梁才逐渐散开。
他们心里都明白那一箭,射在朱温头上,也射中了天下人的良心。
杨衮一路疾驰,烈炎驹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夜里格外清晰。风卷起衣袍,月色洒在金甲上,闪出斑驳的血痕。
奔出二十余里,他勒马停下,回头一望,远处的火光已渐远,唯有几队追兵的影子在风中摇动。
他转身等他们靠近,神色平静。
“诸位辛苦。”杨衮的声音不高,却稳得出奇,“若觉得我骂朱温骂得不对,就追下去;若觉得我说得在理,就各自回去,好自为之。你们守着那样的主,只会连祖坟都不安生。”
他拍了拍烈炎驹的脖子,语气淡淡:“这马是朱温赏的,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若他真有天命,让你们追得上,那也是命中该我死。”
那些追兵面面相觑,谁也没再往前。有人低声叹息,有人掉头而去。
杨衮看了看他们,嘴角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好,各位自珍。后会有期。”
他一扯缰,烈炎驹长嘶,冲入旷野。尘土卷起,月光映在那背影上,渐渐隐没在远方的山影之间。
夜色低垂,原野静寂。烈炎驹满身是血,喘息间白雾如烟。远处的汴梁只剩下一抹模糊的火光,战鼓早已消散,只余风中残烧的味道。
追兵已不见影,唯有几只惊起的夜鸟在空中盘旋。
杨衮勒住马,回头看了一眼那片混乱过的天际,心头一阵空落。
他逃出了城,活着,可胸中那口气并未散去。
朱温不死,天下无安。
他正欲策马前行,林间忽传一声断喝
“杨衮,你给我站住!”
声音生猛,带着怒气。
杨衮心里一震,冷汗从脊背滑下
追兵?朱温的人居然埋伏到这儿?
他本能地要掉转马头避开,烈炎驹刚一转身,林中忽又传来一阵马蹄,紧接着火光一闪,一骑冲出。那人金盔金甲,手提长刀,马蹄碎石,杀气扑面。
杨衮握枪的手一僵。那骑者的身形、坐姿,他再熟悉不过。
下一刻,他竟不由自主地松开枪,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烈炎驹一声长嘶。那人勒住缰绳,骑马直逼到他面前,刀刃压在他颈上,声音低沉又愤怒:“杨衮!你可把我坑惨了!”
火光照出那人的面容金圣祖。
他是杨衮的岳父金表之妻的兄长,按辈分该称叔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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