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一片冷清,木桌擦得锃亮,却一个客人也无。柜台后,两个伙计正倚着墙打盹。
杨衮抬头,眉头一皱。
“奇怪,这镇上这么热闹,酒楼怎么空成这样?”
他迈步上楼,脚下木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二楼倒是宽敞明亮,三四间屋子打通成一整层,窗外阳光斜射进来,映得地板发红。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纸上墨香犹新。几排八仙桌擦得光亮,椅子整齐只是,同样空无一人。
柜台后那两个伙计依旧抱臂打盹,连头也不抬。
杨衮心头火起。
“难怪没人来,这等懒态度,谁受得了?”
他忍了忍,又想起父亲常说:“人在外,多忍一忍。”
于是坐下,却见那二人仍不为所动。
终于,他一掌拍在桌上,声如雷震:“伙计!客上门不理,可是这家酒楼的规矩?”
两个伙计被震得一颤,但面上不显慌张。其中一人伸个懒腰,慢吞吞走过来,嘴里还含糊着:“客爷,您做什么来的?”
杨衮气笑:“这是什么话?我上酒楼,自然是来喝酒吃饭的。”
伙计耸肩道:“客爷说得对,可惜来得不巧。今天菜也没了,酒也光了。要吃要喝,请另找地方吧。”
这话说得不咸不淡,像在撵狗。
杨衮冷笑:“好个没酒的‘李家酒楼’!我倒要看看,你们灶间是不是连锅都没了。”
说着起身,快步走向后堂。
只见厨房门虚掩,他一推而入,顿时一股香气扑鼻。锅灶齐整,炉火通红,几名小厮正忙着切肉洗菜。案板上山珍海味堆得像小山
猪牛羊肉、鸡鸭鱼翅、驼峰虎脯、海参燕窝,色泽金亮;
大坛的杏花村酒堆在一角,香气直钻人心。
二楼的空气有些压抑。窗外的风把门帘吹得微微颤动,檐角上挂着的铜铃,发出若有若无的“叮”声。杨衮一身风尘,脸上隐着旅途的倦意,却被眼前这荒唐景象点燃了怒火。
他盯着那伙计,眼神如刀:“你不是说,酒菜都没有了吗?那我方才在灶房里看见的是什么?满案的肉香、满坛的好酒,差点把我馋得直流口水!你给我听好了四盘菜,四壶酒,立刻端上来!若再推三阻四”
他话未说完,右手已探向肋下,“呛啷”一声,半截剑身寒光闪烁。
那伙计倒也不慌不忙,苦笑道:“客爷息怒。酒的确有,菜也都在,只是不卖。”
“胡说八道!”杨衮的眉毛几乎竖了起来,“有酒不卖?你这开门做什么生意!”
伙计摊手,声音低而平静:“客爷,这事儿不怪我。俗话说,‘端主人碗,服主人管’。咱们这李家酒楼,不卖酒,是掌柜的吩咐。您要问为什么,那得去问他老人家。”
话音刚落,后堂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你们吵什么呢?”
声音苍老而带着一丝疲惫。只见一个老者从灶房走出,头戴方巾,身披青缎长袍,须发如霜,眉间满是愁色。他的脸虽慈祥,却藏着说不出的忧虑。
“掌柜的!”伙计忙迎上前。
杨衮抱拳,朗声道:“这位便是李掌柜?在下过路人,饥肠辘辘,入你店中求杯酒、几碟饭。可你的伙计说有酒不卖,有菜不端。敢问这是待客之道?”
李掌柜上下打量他,见他身材魁伟、眼神凌厉,腰间挂着兵刃,知道不是凡俗之辈,于是连忙上前施礼:“客官息怒。小号有酒不卖,的确是我吩咐的。并非怠慢,只怨今日来得不巧。若是平日,必奉上最好的酒菜款待。”
“今日不巧?”杨衮挑眉,“莫非酒楼遭祸?还是嫌我这副出身配不上你这壶酒?”
李文玉(掌柜)摇头,苦笑着叹息:“客官误会了。并非嫌弃,而是……怕连累您哪。”
“怕连累我?”杨衮眼神一变,怒意未消,反倒添了几分警惕。
老掌柜叹气:“客官非本地人,不知这佘家镇如今是什么局面。小号不卖酒,不是守财,而是护命。若您真在此饮酒,怕是连我一起,要遭祸端。”
“这话可越发奇怪了。”杨衮缓缓收回剑,沉声道,“老掌柜,我这人有个毛病事若不明,夜不能寐。您若不说清楚,我这酒楼门,今日我是非坐下不可了。”
李掌柜看他神情坚定,叹了口气,转身吩咐伙计:“你们都下去吧。”
两名伙计连声答应,低头退入后堂。楼上只剩二人。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酒香与寒意。烛火晃了晃,映出李掌柜眼角的泪光。
楼外风声渐紧,天色沉了下去。窗棂间透进昏黄的光,尘粒在光里缓缓浮动。
李掌柜靠在八仙桌旁,脸色蜡黄,眼角泛着红。他犹豫了片刻,终究压低声音,说出了那段埋在心里的苦。
“客官,这里是佘家镇,属磁州地界。”
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里掏出来的。
“老朽姓李,名文玉,祖上三代,都靠这酒楼糊口。半生结交朋友,谁有难处,我能帮就帮。修桥铺路、济困扶贫,没干过一件亏心事。可世道混乱,偏偏好心不落好报,反惹来一身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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