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倒一片的将士,宛如压塌了空气。只剩金刀杨会与金良祖两人仍直挺挺地站着,神情复杂,愣在当场。
石敬远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一幕。
黑压压的一片,盔甲映火,膝盖跪地的沉闷声,一下下砸在他心上。那一刻,他心中原本滞塞的气血似被松动,胸膛起伏,嘴唇紧抿。
“哎呀……你们这是何苦来的?”他喃喃道,嗓音里透出一丝疲惫。
堂下,李老夫人、李胜、李信、石秀英四人仍在地上跪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李老夫人哽咽着劝道:“老亲家,你就给杨衮他们一点儿面子吧!他这一跪,是为天下百姓,不是为自己啊。”
石敬远抿着唇,没作声,只是将头偏向一旁,双眼盯着天棚,似乎要逃避这所有的目光。
金刀杨会与金良祖、金圣祖三人对视一眼,苦笑着上前几步,也拱手相劝:“亲家,你就答应吧!咱这帮老兄弟也要跟着跪了!”
他们刚要屈膝,大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
“老将军,你千万别走啊!”
众人回头,只见门帘被风掀开,一位白发老夫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她满头银丝,衣衫不整,泪光闪烁。杨衮心头一震,认出那是石老夫人,心中顿时涌起几分喜色呼延凤果然没有误事。
呼延凤紧随其后进门,微微点头,站在一旁。
石老夫人扑到石敬远跟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袖子,泣声凄厉:“老将军,你就这样走了,难道要丢下为妻不管吗?这么多人都在给你下跪,你的心,就真的硬得下去吗?”
她哭得泣不成声,声音哽咽:“你在山寨里,说一不二,谁敢违逆?可那是你的地盘。如今你输了,输了理、输了势,怎么还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人家打败你,还能放你性命,还肯苦苦相劝,你难道看不出他们的诚意吗?”
她眼中闪着泪光,言辞锋利得像刀:“如今人家请你合兵,是为国为民,让天下百姓免于战乱。你若仍执迷不悟,不就是走那石敬瑭的老路?卖国求荣,遗臭万年?我陪着你挨骂一辈子,已经够了!你还要我再替你受辱不成?!”
火塘寨外,天色微白,晨风掠过群山,带着露气与松脂的味道。殿内的火光已经熄得差不多,只剩几根快燃尽的松柴在灰烬里噼啪作响,映着众人疲惫而紧绷的面孔。经过一夜的劝说与僵持,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与疲惫。
石老夫人站在殿心,泪水未干,声音微颤却依旧坚决:“老将军,你就这样走了,难道要丢下为妻不顾吗?天下兴亡,你怎能独善其身?你在人前虽是败将,可人家不但不笑你,还肯苦苦求你,这才是真英雄的胸怀!”
她泪光盈盈地望着石敬远,满是痛切与深情。
“你若仍要负气离去,就算我这老骨头死在你面前,也绝不让你再去丢那脸面!”
殿中一片寂然。
火光在石敬远脸上跳跃,把他那张苍老却倔强的脸映得一半明、一半暗。他皱着眉,目光里交织着怒、惭、挣扎与动摇。那是一个战了一辈子的老将,第一次在自己的信念与家人的泪中左右为难。
他望着老伴儿的泪眼,良久未语,胸口起伏剧烈。忽然,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像是叹出了心头积年的骄气与倔强。
“咳”他一跺脚,声音沙哑却坚定,“我就依你之见,与他们合兵了吧!”
这一句话落地,大殿内仿佛风声都静止了。
杨衮心中一震,眼底泛起喜色。众将如释重负,纷纷长出一口气,那声音如潮涌般响彻堂中。呼延凤、李胜、马建忠、四棍将杜勇、杜猛等人齐声高呼:“石老将军英明!”
一时间,笑声、叹息声、兵甲碰撞声交织成一片。
石敬远面上仍然板着,神情严峻,但那股怒气已散。他心里明白,自己早被说动,只是死撑着那份老脸不肯松口。呼延凤看得通透,所以才搬出石老夫人来。果然,这一招最狠刀枪奈何不了他,偏偏抵不过妻子的几句泪言。
“唉,”他心中暗道,“算了,就把这面子给我老婆吧。”
石老夫人见丈夫松口,喜极而泣,忙擦干眼泪,转头对众人笑着说道:“老头子,你和他们谈正事吧!我和亲家母去后头坐坐。”说完,挽着李老夫人和杨夫人的胳膊,说说笑笑地出了大厅。石秀英、金玉荣也急忙跟了上去。
堂内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杨衮走上前,把宝剑插回石敬远的剑鞘里,深深一揖,语气诚恳:“老前辈,方才多有冒犯,晚辈实属无礼。今后共赴国难,还望多多指教。”
石敬远一怔,神色微缓,抱拳还礼:“哪里哪里。你杨衮年少有为,胆识过人,又能审时度势,实在令人钦佩。后生可畏啊!”
杨衮笑道:“哪敢当!这全仗呼延兄弟运筹帷幄,否则也难有今日。”
呼延凤连忙摆手:“不敢当!兵者,群策群力,人多出韩信,这一场谋成,全靠大家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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