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德光胸口剧烈起伏,双手死死攥着缰绳,几乎将缰革扯断。他满脸涨红,双脚在镫中乱蹬:“快快给我把船找来!我要追!我要捉住那贼子,把他千刀万剐!”
“父王!”耶律休哥急忙拦住,“此时再追,人早远去。纵使找到船,也怕中了他们的埋伏。如今大军无粮,当务之急是回营整顿,明日还要决战!”
耶律德光喘着粗气,满脸铁青。想了想,终是咬牙一甩鞭子:“回去!回粮营!”
他拨转马头,带着残部沿河急行,风卷火灰,夜色冷厉。
行至半途,忽听远处传来“嗒嗒嗒嗒”的急促马蹄声,一骑飞来如电。那人一到近前,翻身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声音慌乱而破碎:
“老郎主大事不好!”
“何事?”耶律德光猛一勒马,声音低沉如雷。
“连营被破!那下书的铁戟天王杨衮,率四员棍将、一名自称小温侯的少年,突袭我营杀入中军,督都齐格林龙被斩于阵前!营帐乱作一团,火光冲天!”
这一瞬,耶律德光浑身血液都似凝住,脸色青紫,双目怒睁。
“杨衮杨衮”他几乎是咬着牙吼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老兽在咆哮,“你烧我粮营、引我出阵,又趁机踏我连营!我要捉到你我要把你剁成肉泥!!!”
他怒极攻心,胸口急剧起伏,胡须乱颤,几乎说不出话。身旁的耶律休哥连忙上前稳住他的缰绳:“父王,息怒!快回去查看营中损失吧!”
耶律德光咬牙切齿,猛地一挥手:“回营!”
五百铁骑转头狂奔。夜风呼啸,火光照天,辽营近在咫尺时,连空气都透着焦糊的气味。
只见营中
帐篷一座座倒塌,地上尸横遍野,鲜血顺着沟渠流淌,混入泥中;
大火仍在燃烧,风吹得火舌乱舞;
倒下的军兵焦头烂额,尚存活者正抬尸救火,泣声与咒声交杂。
耶律德光呆立原地,双目死死盯着这炼狱般的景象,额头青筋暴起。
他声音沙哑:“火山军的人……都哪去了?”
一名灰头土脸的军兵跪在面前,瑟瑟发抖:“回……回郎主,他们杀入营中,有的放火、有的杀人。到了中军……不知为何,忽然全都撤了。临走前,那叫马建忠的将军,还还留了一句话……”
“什么话?!”耶律德光厉声喝问,双目如刃。
“他说叫老郎主烧一锅开水,先把脖子洗干净,好等着明天挨刀。”
轰
这句话犹如一柄重锤砸在耶律德光心头。
他只觉胸中怒气如火山喷发,整个身子都在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瞪裂,胡须颤动,嘴唇发白。
“混账混账!!!”
他抬头狂吼,声震夜空。
片刻后,怒吼化为一声长叹。那叹息低沉而苍凉,像从千军尸骨堆中压出来的一口血气。
耶律休哥上前搀扶,柔声劝道:“父王,气也无益。军已乱,粮已尽,当务之急是整顿军心,埋葬死者,明日再与他们决一死战。”
“咳”
耶律德光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胸口起伏渐缓。
他望着眼前一片火海,面色铁青,冷冷地道:“埋尸,清点伤亡。传令全军明日决战。成,则复辽国之威;败便死于阵前!”
夜色沉沉,风声凄厉。辽营的火光早已熄灭,只余焦土与灰烬的气息。耶律德光回到中军大帐,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卸下沉重的盔甲,一屁股坐在榻上。帐中只剩一盏昏黄的铜灯,灯焰晃动,在他满是沟壑的面庞上投下参差的阴影。
年迈的战神此刻只觉全身疲惫那种从骨头里透出来的累,不是征战的劳顿,而是被人算计、无处发泄的屈辱与怒气。
亲兵上前,小心翼翼地取下他的象鼻骷髅大刀和盔甲,照例送去兵器帐存放。耶律德光只是微微点头,目光空洞,望着帐顶的横梁出神。
火山军那两个名字,又一次在他脑海里浮现杨衮、呼延凤。
这一天,他被他们耍得团团转。先是白马河粮营被烧,继而连营遭踏,如今满营焦土、尸横遍地。想到这里,他的脸肌一阵抽搐,心口翻腾起烈火般的恨意。
“杨衮啊杨衮,呼延凤啊呼延凤……”
他低声嘶哑地咕哝,双手在膝头握得嘎吱作响。
但随即又是一阵冷笑。他虽恨,却也不得不佩服。杨衮以勇为锋,呼延凤以智为刃,一刚一柔,配合天衣无缝。今日自己之败,非偶然也。
他暗暗思忖:
先烧我粮台,使我军乏食;
再踏我连营,使我疲而乱;
这分明是“使敌自困,以杀其势”的连环计。
想到这里,耶律德光喉头滚动了一下,怒意反倒平息几分。
“呼延凤这小子,倒真有几分本事……”他喃喃低语。
然而恨意未消,心中的倦怠却更深了。他仰靠在榻上,长叹一声:“罢了……恨也无用,明日还要决战,得留口气在身上。”
他闭上眼,脑中仍是白马河的火光,耳边似有兵戈厮杀的回音。但倦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终将他拉入昏沉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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