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散,浮云山口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山风猎猎,卷着火光后的焦烟味,山道两旁的枯树在寒风里摇曳,似在为辽军的溃败低声哭泣。
耶律德光领着残兵败将一路逃来,盔甲破碎,尘土蒙面,战马气喘如牛。一路尸骸、散旗、折枪,惨不忍睹。逃到浮云山口,他勒住马,喘息着望前方,却见山口烟尘微起,似有人马埋伏。
果不其然,前方鼓声忽震,两面黄旗齐扬,山风卷起猎猎声中,两骑并出。为首一人披金甲,鬓发已斑,神色肃然,正是寿阳王刘知生;另一人面色黧黑,鬓边带霜,双臂筋若虬龙,正是盘蛇寨老将石敬远。两人一左一右挡在山口,气势森冷。
刘知生勒马怒视,大声喝道:“耶律德光!前次你犯我寿阳,杀我兵将,屠我百姓,几令我血染疆场!今日天道轮回,该是你偿报之时!浮云山口,已被我刘知生封死,你再无退路!下马受缚,尚可留全尸!”
耶律德光冷笑,嘴角一抽,血色尚未褪尽:“刘知生,你乃我手下败将,竟敢在此逞口舌之快?让开山路,免你一死!”
刘知生笑声凛然:“我虽不及你勇猛,但能胜你者,自在眼前!”说罢,拍马一闪。尘烟中,石敬远策马而出,铁棒一横,笑容中带着沉冷的悲意。
“老郎主,”石敬远沉声说道,“你想不到在这儿还能见我吧?”
耶律德光脸色骤变,青筋暴起,瞪眼怒骂:“石敬远!你这忘恩负义之徒!当年投我大辽,我待你不薄,封官赏银,供你粮马,你却反身投了那杨衮!你枉称英雄,竟与叛臣同流合污!你不配再为人!”
石敬远微微一笑,目中闪过一丝冷光:“老郎主,你这话倒也没错,我石敬远确曾糊涂一时,为报家仇,误投辽邦。可惜你口中所谓‘恩典’,只是饵钩;你扶我兄长石敬瑭登位,不过是借中原之地为你踏脚之石!你以我兄为傀儡,割让燕云十六州,卖我华夏之土。那一桩桩一件件,我虽愚钝,也终于明白。杨衮点醒我,使我知何为忠义、何为国魂。今日截你于此,正是我赎罪之日!”
山风呼啸,夜色惨淡。浮云山的火光尚未散尽,焦木的气味与血腥混在一处。辽太宗耶律德光披头散发,脸上鬓须焦黑,被烧得皮开肉绽。他双目赤红,怒火如焚。胸口的血与火气混作一团,浑身颤抖,却仍死死攥着那柄被烧得发暗的大刀。
他仰天嘶吼:“我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匹夫!”
刀光一闪,怒火劈向石敬远。
石敬远迎风而上,双棒翻舞,火光映得他满脸铁青。他知耶律德光刀沉力猛,不敢硬拼,只守不攻,等待一击制敌的时机。刀棒相交,火星飞溅,山口间金铁之声震耳欲聋。战马嘶鸣,火光照出两人扭曲的面孔一个怒极如狂,一个沉稳如山。
十余回合过去,耶律德光气息粗重,刀势却愈凶。石敬远忽然冷笑一声,趁二马相错之际,猛然双臂一振,将火龙棒的绷箦摁下,只听“嘭”的一声,烈焰从棒端喷出,火光腾起丈余高。
“老贼,看火!”
火焰照亮夜空,映红半边山壁。耶律德光猝不及防,只觉一股炙热扑面而来,“吭啷”一声,刀被磕偏,火焰瞬间卷上头盔与面甲。须发焦卷,火光沿战袍而下。
“啊!”他惨叫一声,连人带马翻滚在地,滚鞍下马,竟在泥地里打滚灭火。焦臭之气扑鼻,痛得他泪水与血水混流。
石敬远拍马紧追,双棒翻飞,势要一击取命。
“护驾!”耶律休哥、耶律巴达、耶律金达三太子同时冲出,银甲乱闪,刀戟齐举,将石敬远截在中途。火光照亮他们苍白的脸,几人厮杀成一团。
耶律德光踉跄起身,火未灭尽,焦发仍冒着青烟。他强忍剧痛,翻身上马,怒喝:“快闯出去!”战马嘶鸣,载着这位败王仓皇向山口逃去。
三太子见状,不敢恋战,急急收兵,喊道:“退!全军退!”
可溃军早已乱作一团,惊马乱撞,有的逃散山林,有的跪地求降。山风卷起他们的哀嚎,宛若鬼哭。石敬远与刘知生率兵追击,乱军之间杀声震天,尸横遍地。只是,混乱中仍有一小撮辽军护着耶律德光,冲出重围,逃向北方的山影。
浮云山口一战,辽军彻底崩溃。五万之众,仅余五六千人逃生。山谷间,残火未灭,血水顺石缝流淌,映出人影扭曲。
黎明将近,天边露出一线灰光。耶律德光身披焦甲,咬牙策马,带着败兵一路狂奔。前方忽然耸起一座巨山,黑影横亘天际,似一条盘踞的大蟒。
山风怒号,云雾缭绕。那山体蜿蜒如龙,山脊若鳞,嶙峋怪石如刀。风穿林过,发出呜咽之声,似千万亡魂在哭。
耶律德光打了个寒噤,心头一阵发凉:“此山……竟似有灵。”
耶律休哥催马上前,指着山道道:“父王,此处名‘怪蟒山’,山中夹道险峻,外观似无路,实则中央有一线天。穿过此山,便是黄河渡口。但两壁皆悬崖万丈,若有伏兵,难以转身。若绕行他路,则需三至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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