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声喊,立刻有几名御林军应和:“请陛下明断,诛杀赵氏父子,以儆天下!”
刘承佑怒极反笑:“好!来人推出去,就地正法!”
赵匡胤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眸如火般燃烧,怒喝:“慢着!昏君一人犯法,一人受过,为何要连我父?!”
刘承佑冷冷道:“他纵子行凶,教你刺杀朕躬,行刺未遂,害我爱姬,岂能不死?”
赵匡胤怒斥:“胡说!世上哪有父母教儿杀君之理?一切皆我一人所为,与父无关!我父忠心事国,三朝老臣,为你刘家流血流汗难道你昏心到如此,要连忠良也一并毁灭?!”
“子不教,父之过!”刘承佑咬牙,猛然一挥手,“推出去,一并斩首!”
侍卫齐声应诺,正要动手,忽然殿中传来一声洪亮:“万岁,刀下留人!”
众人一惊。只见平章事史弘肇拱手而出,跪于金殿中央,声音沉稳而恳切:“陛下,赵匡胤虽罪在不赦,但赵弘殷为两朝宿将,扶危定乱,忠诚无二。今父子俱斩,恐失天下人心。望陛下念其自缚投案,从轻发落,以示天恩。”
他一句一句,语气平和,却铿锵如铁。
刘承佑目光冷冽,环顾百官。那些平日沉默的老臣,也纷纷屈膝奏请:“陛下,赵弘殷忠心耿耿,劳苦功高,万望开恩。”
群臣齐 kneel,声若潮起。
刘承佑面色变幻不定。苏逢吉低声道:“陛下,若此时心软,朝纲何以立?”
但刘承佑看着殿下一片跪拜的黑压压人影,终究心虚。他不能失了人心,也怕一旦群情沸腾,朝局震荡。
半晌,他才冷冷挥手:“罢了。看在众卿面上,饶赵弘殷一死。削职为民,永不叙用,限三日内离京!”
京城上空,一层厚重的阴云低垂,像一块压在众人心头的铁幕。寒风卷着尘土,从十字街口呼啸而过,卷起血腥的味道,也卷起百姓的惊惧。
金殿退朝不过半日,御街上便搭起了法场。街口竖着雪亮的木桩,血迹尚新。四周刀斧手列阵如墙,黑甲覆体,面无表情。弓弩手张弓待发,炮兵三门就位,只等一点炮,血雨将洒满街头。
苏逢吉骑在一匹枣红马上,披着银铠,脸上挂着一丝阴冷的笑。那笑不达眼底,像是毒蛇吐出的信子。他缓缓勒缰,绕着刑场一圈,冷眼看着那根桩上的人。
赵匡胤血衣未换,发髻凌乱,被铁链缚在刑桩上。脸上血污未干,却依旧昂首而立,目光清冷如冰。
“好一条硬骨头,”苏逢吉心中冷哼,“今日你死,我看赵家还怎能翻身。”
他记得刚才在殿上的屈辱史弘肇一句“刀下留人”,让他设好的局功亏一篑。那一刻,他便暗暗立誓:赵家虽暂保性命,但史弘肇必死无疑。(后来的故事,他真的做到了史家百余口冤死,逼反史彦超,正是柴荣得以起兵之因。)
此时法场上的鼓声“咚咚”响起,宣告行刑在即。街头街尾,百姓早已聚满。有人缩在屋檐下探头,更多的人爬上屋顶,远远望去,密密麻麻一片,沉默中透着悲凉。
“叨叨”
两声炮响,震得人心惊胆战。
赵匡胤闭上眼,脑中浮现的却不是死亡的恐惧,而是父亲那憔悴的面孔。昨日金殿一跪,他看见老父颤抖的手在流血那是他亲手绑自己的手腕时,被绳索勒破的。
爹爹,孩儿不孝,连累您蒙冤……
他心中酸涩,却又冷笑一声。
可若我不站出来,又有谁敢揭这昏君之乱?
风更冷了,吹乱他满头的发。远处,赵弘殷正跪在官道边,双手叩地,声音嘶哑:“求万岁饶我儿一命!他虽狂妄,终究血性忠良!”
刘承佑早已不在殿中他懒得亲临,只吩咐:“枭首示众,以儆来者。”
赵弘殷闻言,整个人仿佛被剜去半条命。
他转头望向高台上的儿子,只见那少年模样的脸庞上,没有惶恐,只有悲壮的冷意。
“爹!”赵匡胤突地喊了一声,声音嘹亮,传遍街口。
“孩儿生不负家国,死亦无悔!”
刀斧手听令,举刀在手。阳光透过云层,照在那柄宽背鬼头刀上,闪出刺目的光。就在此刻
远处,忽传来一阵嘈杂。
“轰!”又是一声炮响,却非行刑号炮。
紧接着,从清河门外的街巷,奔来一股人潮。三百余人,如狂风暴雨一般涌向法场。
他们衣衫不整,有的披红挂绿,有的披麻戴孝;有人赤膊上身,有人系着破布当巾。手中所执有刀有枪,有锄有叉,甚至还有门框、扫帚、板凳。
这些人中,有屠户、有车夫、有酒肆伙计,也有破衣书生与乞儿。他们的脸上,写着一模一样的愤怒与决绝。
“赵大公子为咱百姓除害!”
“老天爷不睁眼,咱自己开眼!”
“抢法场救赵公子!”
呼声震天,街巷回荡。那一刻,京城似要倾塌。
刀斧手慌了阵脚,弓弩手手指颤抖。苏逢吉怒喝:“拦住他们!射!”
弓弦齐鸣,箭雨如蝗。
可民众却不退反进,喊声与哭声混在一起。有人中箭倒地,却仍死死攥着手里的棍棒;有人扑向兵阵,被刀砍中胸口,鲜血喷出,却仍嘶喊:“替他挡刀!”
赵匡胤呆立原地,望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那些,是他在京郊救过的樵夫、替过工坊工钱的苦匠、喝过他酒的车夫……他们竟全都来了。
喜欢杨府群英记请大家收藏:(m.zjsw.org)杨府群英记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