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龙庄地势宽阔,村中今日赶大集,街巷里人声嘈杂。牛羊的叫声混着商贩的吆喝,暮色下的集市还没散尽。烟火气中混着酒香与汗味。董礼一身尘土,直奔村北那家“庆和老店”。院墙高出人头,三层院落,门口的匾额上“庆和老店”三个大字已被风雨侵蚀,褪了色。
那是他爷爷董庆开的买卖。老头今年八十八,脾气倔得很。早年和儿子董太和不和老头看不惯儿子设卡敛财、欺压百姓,几次劝不住,就开骂,最后被送出家门,自立门户。如今独居在此,靠着几个伙计照应。最近董庆病倒了,水米不进。伙计怕出事,早派人去董家庄报信。偏偏今天,销金桥的祸事撞到一块儿。
董礼进院下马,直奔后院。门未掩,屋内油灯昏黄。床上老爷子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床前一人正自斟自饮正是他父亲董太和。
“爹!”董礼推门而入,怒声喝道,“你还有心喝酒?家里都要塌了!”
董太和抬眼,眉头一皱:“怎么了?”
“税关被砸,二哥断指,四弟昏死,家都快没了!”
话音未落,床上的董庆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珠子直翻。董太和猛地拍案而起,手里的酒杯摔得粉碎:“谁敢在我董家的头上动土?”
“是卖伞的柴掌柜,勾来了两个外路大汉。”董礼飞快地说出经过。
话未说完,董太和眼中已满是杀意。他披上外衣,冷声喝道:“给我备马!我要亲自去,把那三个混账抓来扒皮抽筋,也要让他们知道,这陶然口是谁的地界!”
董庆吓得直打哆嗦,声音颤抖:“太和呀……少干点坏事吧,积点德行,别再害人了。”
董太和眼神一冷,厉声道:“你懂什么?养你的病吧!”说完“砰”地一声,把门摔上,拂袖而去。
夜色渐沉,秋风卷起一阵落叶,院中灯影摇晃。董太和脚步沉重,心里却越走越躁,胸口那股怒火烧得喉咙发紧。董礼紧紧跟在他身后,父子俩一前一后走到前院的马棚。
刚要牵马,就听外头传来一声高喊:“开店的!我们要住店!”
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如同一道惊雷,震得两人都一愣。董太和回头一瞧,只见门前立着三个人。前头那个黑脸汉子,身高过丈,面色如铁,肩上扛着一根结实的扁担;第二个红脸壮汉,九尺身躯,拉着一辆木车;最后一个白净面皮的人,神情沉稳,正推着另一辆车。三人都是风尘仆仆,眉宇间透出股兵气。
董礼一瞧,魂都飞了,心头一阵发麻:“我的妈呀!他们追来了!”他缩进马棚后,紧贴墙根不敢出声。
董太和不知内情,还在皱眉端详:“这三个人……”
董礼一把扯住父亲,把他拽到马棚后,压低声音急急道:“爹!就是他们仨!冤家路窄啊,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让我看看。”董太和探头望去,只这一眼,脸色骤变。他低声道:“儿啊,那红脸的好面熟。前几天苏太师派人送来的恶人图,像极了这人!”
董礼心头一震,倒吸一口凉气:“对呀,爹!那就是赵匡胤!错不了!除了他,谁有那样的能耐?”
董太和眼底闪出一丝贪光,声音低沉:“好小子,这可是天上掉下的金饽饽!抓住赵匡胤,拿去献给官府,少说也得换个一官半职。比咱在乡下当土财主强上百倍!”
“爹,那你快过去吧!”
“不行!”董太和摇头,语气忽然沉冷,“赵匡胤可不是凡人。他闹勾栏院、力战二国舅、炸过天牢、胜过陈兴,把京城搅得天翻地覆。我们爷儿几个若是硬上,找死而已。”
董礼急得跺脚:“那怎么办?”
董太和目光阴沉,嘴角一点冷笑:“既然他们住咱的店,那就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明着不好动手,就来暗的。你看着,我叫小二把他们安顿在上房,好酒好菜伺候着。你立刻回去,把你那几个哥哥弟弟,还有家里能使得上的人,全都召来。等半夜三更,趁人不备,闯进屋里,割他们喉咙。仇也报了,功也立了,这才是上策。”
董礼一听,顿时拍手叫好:“哎呀我的亲爹,你这脑袋里真有点草料!”
董太和冷笑一声:“什么草料?那叫韬略!”
“对对对,是韬略!草料是驴吃的!”董礼咧嘴一笑,“好,我这就回去叫人。你老头安排好啊!”
“姜是老的辣,你小子慢慢学着点。”董太和眼神森冷,看着儿子骑马消失在夜色里,嘴角微微一翘。
夜风刮起,油灯摇晃,照得他脸上阴影交错,像极了某种藏在黑暗里的狠毒心思。
与此同时,门外那三人正是赵匡胤、郑子明和柴荣。
销金桥一战,他们打退了恶奴,砸毁了税棚。三人一路奔逃,怕董家人报复,不敢停歇。走出十几里地,才在砖窑处找到柴荣。
“不能走官道,”柴荣喘着气道,“官府悬赏赵兄的画像,木铃关城门上都贴了。我们若去那儿,就是自投罗网。不如绕独龙庄歇一夜,天亮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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