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跪下叩首:“父亲,儿子岂能以欺君求生?死在战场,为国为忠;死在宫廷,为冤为辱。二者相比,儿宁死于刀下!”
杜夫人早已哭成泪人,哽咽道:“你是长子,二弟三弟尚小,妹妹未嫁,妻儿年幼。你若有失,这个家如何撑得住?”
赵匡胤扶住母亲,低声道:“忠则尽命。孩儿心中早有准备。匡义要照顾父母;美容之事,如我不归,可托大哥照应。”
他将一家人安抚妥当,回房时,天已发白。妻子贺氏坐在灯下,怀抱幼子德照,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赵匡胤轻抚妻子的手,温声道:“此去未必不归。若我战死,你守家好好抚儿;若我凯旋,便与汝再饮一壶团圆酒。”
天光渐亮。
校场旌旗猎猎,寒风掀起尘沙。赵匡胤全副披挂,登马点兵。三千人马列阵待发。
王朴赶来,神色凝重:“赵将军,此去险恶。老夫救你一命,却不想反害你入局。高行周不可力敌,须用智取。他吃软不吃硬,喜顺不喜戗。此人性烈,言直而心刚。你若以诚感之,或可有机。”
赵匡胤一拱手:“谨记军师教诲。”
郑子明催马笑道:“行啦!再讲下去,天都黑了。走吧!杀过去,取他人头,咱喝胜利酒!”
远处炮声三响,旗旆翻腾。潘仁美骑马押后,神情冷漠。
赵匡胤回望京城方向,目光深沉。柴荣、王朴立在长亭之侧,挥手相送。
风卷旌旗,白雪飘落。
“此去高平关,”赵匡胤心中暗道,“或是血路一条,或是命途转机。”
他策马一挥,声音如雷:“全军出发!”
三千骑马披星戴月,铁蹄如雷,震动关山。
两日后,夜宿五里外临时营。风雪初停,营火通红。
赵匡胤披甲立于营前,对郑子明与潘仁美道:“明日我一人入城。”
郑子明大惊:“你疯了吗?他那高行周会给你人头?你进城就是送命!”
潘仁美也连忙附和:“赵将军不可!那人桀骜自负,枪法如神,你去是自投罗网。”
赵匡胤目光坚毅:“以我三千兵攻他十万,皆死。若一人入城,或有一线生机。昔年我父曾与他共事,也算旧识。我先劝降;能免一战最好。”
郑子明急得直跺脚:“若他不降,杀你呢?”
“那便伸颈受戮。”赵匡胤平静地说,“但我不能因怕死,而不去。”
郑子明拦不住,只得咬牙:“二哥,你要真出事,我拼了命也要替你报仇!”
赵匡胤拍了拍他的肩:“若我不归,便回京复命。记住,不可妄动。”
拂晓的寒雾笼罩着高平关。白霜染满草木,护城河如一道冷铁的锁,蜿蜒环抱城池。赵匡胤骑在赤鬃马背上,盔甲上结着一层薄冰。远处,城墙高耸,旗影寂然,只有风卷旗角的猎猎声。
他勒住战马,举目望去吊桥高挑,城门紧闭,垛口上隐约可见守军的身影。风中有弓弦的颤音,如同警觉的兽息。
“来者何人!”城头上传来一声厉喝。
赵匡胤抱拳,高声应道:“后周镇国大将赵匡胤,奉命前来,求见高王爷!”
这名字在风中一响,城上数名军卒互相对视,面色骤变。那是两年前滑州大战的敌将!
“去禀副元帅!”有人急声吩咐。
片刻后,鼓声震荡,垛口上一人现身。他三十余岁,面色微金,身披铜盔,腰系玉带,眼神锐利如鹰。
“赵将军远来,有何见教?”
赵匡胤拱手:“久仰高王威名,特来求见,以解干戈。”
那人朗声答道:“末将乐元福,奉命镇守。请稍候,待我禀报。”
此时,帅府内香炉轻烟袅袅。高行周斜倚在榻上,面色苍白,鬓发已染霜。几年前滑州一战,他本欲痛击郭威,不料中途染疾,败走而归。此后卧病数月,旧疾反复。
那日得报刘承佑被弑、郭威登基,他怒极昏厥。醒来之后,几乎以泪洗面,日日对天痛骂:“贼郭威,天理何在!”
悲愤之下,病情加剧。他虽卧床,仍命乐元福操练士卒,修缮城防,誓要重整旧军。甚至遣使火山王杨衮,欲合兵为盟,为刘氏复仇。只是信出数月,杳无回音。
这几日他稍觉好转,仍倚案读《春秋》,借古讽今。谁知今日又闻报:
“启禀王爷,后周兵临城下!”
他手中书卷“啪”地摔在地上,面色铁青,喘息如鼓。
“郭威这老贼欺我太甚!我不兴兵,他竟敢反来犯境?来人备马、抬枪,开城迎敌!”
刚站起,眼前一黑,心口如针刺一般,他强撑片刻,冷汗直冒,几乎倒下。
夫人急忙扶住,泪声劝阻:“王爷,万不可再动气!”
高行周闭目静坐,胸口起伏不定。正此时,乐元福急步入堂,俯身奏报:“王爷,城下有人求见是后周赵匡胤。”
“什么?”高行周霍然睁眼,眼中怒火复燃,“那小辈竟敢来此!他带多少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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