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员外,”他温声一笑,“可借笔墨一用?”
春兰眼波一转,取来文房四宝。那支七寸狼毫笔在烛光下泛着柔光,墨香浓郁。高君保略一沉思,提笔蘸墨,腕势稳健,笔锋如龙蛇翻舞。
片刻后,他放下笔,拈起写好的纸笺,微微一笑,拱手道:“君保才疏学浅,聊博小姐一笑。”
刘大奈接过,目光一扫,须髯抖动,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好啊!字如刀刻,句句见锋!”
众人一看,只见下联赫然写道:
“亮银枪定乾坤,腹有良谋。”
与上联“绣绒刀安天下,胸怀壮志”对得天衣无缝。
刘大奈再展第二纸,只见他又写:
“灯笼灯笼白纸(芷)防风。”
亦是以药名巧对“陈皮半夏”,工整之中透着机趣。
刘大奈喜形于色,拍案称赞:“好!好得很!上对见志气,下对见才情。高家少爷,果然博学通文,还略通医理。”
高君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其实他并不懂医药,只是幼时随母赵美容在宫中,曾听皇太后与太医之女出过同样的对子。太后机敏,当场对出这句“白芷防风”,赵美容回府后曾多次提及。他当时只是随口记下,未曾想此刻竟派上用场。
春兰看得目瞪口呆。她心想:这人不简单,连药联也对得如此工整,小姐怕是要栽了。可她嘴上不服,眼里闪着一丝狡黠的光。
“高少爷,奴婢也识得几个字,可否再讨教一回?”
高君保笑道:“丫鬟姐姐请讲。”
春兰轻声吟道:“汴梁无花独具鸡冠篱下绽。”
这句话落地,满屋一静。高君保一怔,旋即明白这丫头在揶揄自己。那“鸡冠篱下绽”,分明是笑他在女子门下出丑。
他心头一热,脸上不动声色,只微微一笑:“好句!那君保也献丑一句:‘双锁有草犹留狗尾墙上摇。’”
这下,春兰脸色一红,心头羞急,转身“呀”的一声跑出门去。
窗外的刘金定再也忍不住,掩嘴笑出了声。笑声轻脆如铃,溢满整座书房。
刘大奈也被这场闹剧逗乐,转身对高君保说:“高少爷莫怪,小丫头顽皮,我回头定叫金定好好管教她。”
高君保含笑拱手:“老人家言重。逢场作戏,皆是玩笑,岂能当真?”
刘大奈看着他举止得体、温文有度,心头越发欢喜。想着心中所谋的事,语气忽然一转,变得郑重起来。
“高少爷,咱爷俩相见,实是前缘。老夫有一事要当面相告,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可不能拂了我的面子。”
高君保微微一怔,拱手正色:“老将军有命,君保万死不辞。”
刘大奈放缓语调,抚须沉声道:“此话,还得从那‘招夫牌’说起。老夫小女刘金定,年方二九,自幼随我上山学艺,后又得梨山老母真传,文武兼备,胸怀大志。下山之日,她师命她保宋主、解南唐之围。可惜她为女儿身,不便自荐出仕。老夫又曾事北汉,身负旧罪,不便贸然投宋,只得隐居双锁山,避世而居。那‘招夫牌’,原是为择佳婿、投明主而设。今日天意如此,高少爷登门,我有意将金定许配于你。你若应下,二人合心辅国,定能共破南唐,为国立功。高少爷意下如何?”
这番话说得正气凛然,厅内霎时静了。
高君保整个人怔住,脸颊的血色瞬间漫上脖颈。那少年惯在军中纵马沙场,尚未经历这种场合,心头一阵乱,连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这……这……”他支吾半晌,连句整话都说不出。
刘大奈哈哈一笑,须髯抖动,满脸喜气:“高少爷这神情,莫非是答应了?”
“不……不……”高君保急忙摆手,神情局促,耳根都红透了,“老将军,此亲万万不可!”
“为何?”刘大奈佯作沉脸,“莫不是嫌我女儿貌丑?”
“岂敢!”高君保慌忙摇头,“刘小姐才貌双全,文武兼备,天下难寻。”
“那是嫌我女儿出身低贱?”
“也不是。出身无贵贱,人有贤愚耳。”
“既不嫌样貌,又不嫌出身,那是为何?”
高君保拱手躬身,语气诚恳:“君保尚年幼,文武未精,志在建功立业,尚不敢谈婚论嫁。若只为招亲而误了志业,愧对家教。况且儿女之事,当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岂能擅自应允?”
“金定这边有老夫做主,”他语调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你那边也好办。你单骑匹马去寿州解围,人单势孤,不如让金定随你同行。破了敌阵,救出万岁,请圣上为你们主婚。当今圣上可是你的娘舅,常言说‘娘亲舅大’,有他为主,不就成了吗?”
高君保闻言,连忙摆手:“哎呀,老将军,此事万万不可!”
刘大奈原本满面笑意,此刻眉头骤沉:“怎么?你不愿?”
他抬手一拍桌面,声音一沉:“你无故闯我双锁山,砸我女儿的招夫牌,我女儿抛头露面,与人比武,又与你出诗对对子,难道你半点情意也无?还是说,你是在耍弄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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