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君保脸色一变,张口结舌。
刘大奈步步逼近,声若洪钟:“老夫大仁大义,不计旧怨,反将仇家之子当亲家。你倒好,左推右闪,是不是欺我山中女儿好欺?若非老夫心中念义,此刻你早已命丧我手!如今我恩放一线,你却反生退意,真真叫人齿冷心寒!你这等负心薄情之徒,岂配穿这身战袍!”
说到动情处,他怒气上涌,竟气得直跺脚、拍胸,须发乱颤。
高君保额上冷汗滚落,心乱如麻。仔细一想,自己闯山砸牌,实是错在先。那“招夫牌”原为择婿立志之举,他偏要硬闯,闹得众人皆惊。如今闯祸在身,又害得姑娘受人议论,理亏之极。
他抬起头,满面惭愧:“老将军息怒,息怒!容君保片刻思量此事……实在是我之不是。”
刘大奈怒哼一声:“思量?哼!好自为之!”甩袖转身,步履沉重地出了屋门。
门外夜风灌入,烛火一晃,整间屋子忽然静得能听见心跳。高君保独自坐着,望着桌上的残酒与冷菜,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轻叹。那叹息低柔而悠长,带着难言的哀怨。
“唉……”
他一惊,起身问道:“窗外何人?”
窗外轻声答道:“刘金定。”
高君保一怔,旋即明白,她从头至尾都在听。
“小姐,可有话要讲?”
帘栊轻挑,烛光摇曳,一道纤影步入书房。刘金定已脱下战甲,换上翠袖罗裙,步履轻盈,香风暗动。
她一进门,高君保慌忙起身,拱手施礼,声音微颤:“小姐,我唐突冒犯,实在惶恐。”
“将军不用多礼,请坐。”
二人隔桌而坐,彼此心绪翻涌。屋内静极了,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高君保低头沉思,愧意如潮。偷眼望去,却见刘金定安坐灯下,神情清冷中带着淡淡愁意。她眉如远山,肤若雪凝,青丝高挽,金凤玉簪间闪着细碎的光。鹅黄小袄映得她肌肤如玉,葱绿罗裙随呼吸微动,环佩轻鸣。她未施粉黛,却比胭脂更艳,几分英气中又添三分柔情。
高君保心头微颤,眼神不由自主停留。谁能想到,白日里那英姿飒爽的女将,夜里竟是如此柔婉动人?
刘金定察觉他的目光,脸上一红,轻轻垂下眼睫。片刻,她抬起头,语声柔而哀:“高将军,方才你与家父所言,我都听见了。我并非攀龙附凤之人,只是仰慕将军才气,佩服你的胆识。今日得遇,已是三生有幸。若天意不容,也罢,我不强求。只愿将军此去寿州,旗开得胜,平南唐、安社稷。若有一日奏凯还朝,奴会在高山之上,为你遥祝。”
说完,她起身行礼,转身欲出。
“小姐且慢!”高君保急忙起身,快步挡在她前方。
他一咬牙,沉声道:“千错万错,皆在我高君保!错把凤凰当山鸡,错把英雄当敌人。君保无德无才,却蒙小姐垂青,岂敢再负?我愿与你比翼双飞,白首同心,愿结连理,以此报恩!”
说罢,他深深一揖,几乎跪下。
刘金定一怔,泪光盈盈,忽然破涕为笑,轻声道:“将军何出此言?请起。”她伸手相扶,双手相触的瞬间,烛火跳动,空气里似也染上一丝暖意。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大笑。
“哈哈哈好,好得很!”
刘大奈阔步而入,笑容满面,须髯飞扬:“高将军,想明白了吧?”
高君保面色通红,低头拱手,郑重说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有礼。”
“贤婿免礼!”刘大奈拍着他肩膀,喜形于色。
春兰笑吟吟地收拾杯盘,又重新斟酒添菜。三人围坐一席,气氛融洽如家。
酒至半酣,高君保忽放下酒杯,神色一肃:“岳父大人,小婿有言要告。”
刘大奈笑道:“咱们是一家人,有话直说。”
高君保起身,抱拳行礼:“前敌寿州告急,宋主被困,我皇舅赵匡胤两眼望穿,盼救兵如渴。我不能在此久留,马上就要启程赶赴前线。”
厅中火光明灭,夜色已深。窗外风从松林间穿过,带着冷意与潮气,拂得烛焰微微摇晃。酒席未散,众人神情各异,唯有刘大奈依旧兴致正浓。
他抚须笑道:“高贤婿,那可不成。话还没说完,你怎能急着走?再要紧的事,也差不了这半夜。天亮再赶路不迟。况且定亲是终身大事,不可草率。你总得留下个信物,否则将来完婚,岂不空口无凭?”
高君保放下酒盏,神情有些为难:“老人家,我背母私逃出来,身上并无值钱之物,实难拿出什么像样的信物。”
刘大奈笑道:“不管贵贱,留一样就是心意。”
旁边的春兰眼珠一转,灵光闪现,笑盈盈地说道:“高少爷,上山时我见你背着一柄四楞银装锏,不如就以此为定亲之礼最合适不过。”
“这……”高君保略显迟疑,“那银装锏已被喽兵拿去收管了。”
春兰掩嘴一笑:“少爷放心,我替你收着呢。你的马和大枪也都在后院。要不我现在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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