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寿州帅府灯火摇曳,檐下风声呜咽,似在低诉一场即将决裂的人心。屋内药香尚在,几支铜灯燃得通明,烛泪沿着灯座蜿蜒流淌。
高君保躺在床上,刚退去的病气让他脸色苍白如纸。春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泪光在灯下闪烁。她再也忍不住了,胸口那口郁气终于化为怒火。
“皇姑!”她一叩首,厉声喝道,“高君保这人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若不是刘小姐拼死救他,他早已尸骨无存;若不是刘小姐亲手为他疗伤,他早就命丧沙场!小姐为他受尽冷眼、立下奇功,他却一口不认,还将人逼走岂有此理!”
她说到悲愤处,泪珠滚落,声音嘶哑如裂。
赵美容听得呆了,脸色一点点变白,整个人如坠冰窟。她喃喃道:“你说……刘金定?”
春兰伏地痛哭:“正是!双锁山下招亲之日,刘小姐一锏夺魁,君保亲口定下终身,还赠银鬟为信物。小姐以命相许,为他救驾,为他疗伤,为他守节至今!”
赵美容心口剧痛,似被针扎。她猛地一拍桌案,声音都在发抖:“好啊,高君保,你这畜生!我还以为刘小姐是客,原来是我赵家的媳妇!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高君保被骂得心头发麻,良心如针般扎疼。春兰的一句句话像重锤击在心上,他想分辨,却又不敢。那“临阵收妻”的军律在他脑中盘旋,如悬崖上的刀锋,逼得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娘,我……”他低声呢喃,喉咙干涩。
“啪!”赵美容抬手就是一记耳光。那一掌又狠又急,响彻整屋。
高君保的头被打得猛一偏,眼前一阵白光闪烁,脑中“嗡”的一声,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君保!”李秀英惊呼,扑上前扶起他,慌乱得声音都发抖,“嫂子!你这是干什么?他身子还没好呢!”
赵美容怒火未息,浑身发抖:“死了也好!这种无情无义的畜生,死了也不冤!刘金定救他、护他、为他立功,他反手一推、冷心冷面、欺上瞒下!我高家怎容这等人!”
“别说了!”李秀英红了眼,急忙掐着高君保的人中,“先救人要紧!”
半晌后,高君保睁开眼,神志恍惚,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娘……孩儿错了。”
赵美容胸口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仍冷声道:“错在哪儿?”
“春兰说的句句是真。”高君保哽咽着,话一出口,泪已湿透枕巾,“孩儿在双锁山下招亲,刘金定本是孩儿的未婚妻。孩儿怕犯军律,临阵收妻要杀头,又觉得金定武艺高过我百倍,若娶了她,反被人笑话,才一怒离山。结果,她仍不计前嫌,救我于沙场,医我于危亡。我负她的恩,我该死啊!”
他说到激动处,泪水止不住地流,身子一挺,忽然朝墙角撞去。
赵美容大惊失声,扑上去抱住他:“君保!你疯了吗!死有何用?真没出息!”
李秀英一边帮忙,一边劝道:“嫂子,别再逼了。成全他们吧。刘小姐有情有义,既然都到了这步,不如让他们两全其美。”
赵美容沉默半晌,心乱如麻,终是叹息一声:“罢了……只怕她已走远。”
高君保猛地抬头,泪眼通红:“娘,快派人去找她!她若真走了,我宁死也不活!”
母子二人急急出了门。城门口风声如刃,兵卒一脸为难地禀道:“刘小姐与几名侍女,天未亮便出城,说是回山有事。”
赵美容愣在原地,望着城外的夜色,心中空落得发凉。
回到帅府,她脚步沉重,眼神黯然。此时东厢房内,高怀亮已能下床,脸色红润许多。他听得外头的哭骂与争吵,心头冷哼一声:我高家男儿,怎能在军中闹儿女私情?
“荒唐!”他披衣出门,厉声道,“临阵收妻,违军律!要坏了我高家清名!”
赵美容想解释,门外却传来一阵笑声。陶三春跨步进来,神色喜悦:“赵王妃,大喜啊!君保的病好了,万岁命我来请你们一家赴宴,为刘小姐接风洗尘。”
赵美容神情一滞,叹道:“陶王妃……刘小姐走了。”
“走了?”陶三春一怔,随即脸色一沉,“这下麻烦大了。刘金定一走,北阵难破,南唐不灭!君保啊君保,你这一错,误的不只是情,也误了军国大事。”
高君保伏地痛哭,声音颤抖:“伯母,我不是无情,我只是怕杀头啊!”
风卷残云,寿州帅府风声紧似刀。屋外旌旗猎猎,营帐静肃,城中兵卒往来如织;而在府中内宅,却是一片沉重肃杀之气。
高君保跪伏在地,额头冒汗,脸色惨白如纸。他的眼神里写满悔恨,却不敢辩一句。陶三春站在他面前,冷眼望着这个犯了大错的后辈,语气凌厉如刀鞘开锋:“知道害怕,为什么还敢应亲?既应了亲,为何又慢待人家?你的胆子可真大,连父母之命都不曾通报一声,就敢擅自私定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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