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豹与花庆祥逃入凤凰山时,晨光已淡,山道蜿蜒曲折,林深草密,乱石嶙峋。马蹄踏在落叶与碎石上发出沉闷声响,惊得林中飞鸟扑腾而起,唢呐般的山风呼啸而过,卷动荒草簌簌作响。林文豹回望山口一眼,神情阴鸷,低声吩咐花庆祥:“你我退入谷腹,引敌深入,等索将军布下杀阵,再做回马之计。”花庆祥一抹嘴角冷笑,点头不语,勒马潜入山幽。
不到一炷香光景,杨延平、郑印、杨延安、杨延定四骑疾驰而至,绕过两道山环,前方空空荡荡,不见敌踪。林间浓雾未散,光线昏沉,雾气里树影婆娑,仿佛有无数潜伏的目光在窥伺。马蹄声在石谷间回荡,像是敲在人心上。杨延平心头微跳,扫视四周:“不对劲。”他握紧手中长枪,低声提醒众人:“地形过于狭窄,莫是敌人诱我们入谷。”
四人策马又进一里,山势更逼,道路宛如蛇腹,愈走愈窄,前路突兀中断,竟是一个死胡同。前方峭壁断崖,寸步难行。杨延平猛然勒马惊叫:“不好!是死路!中计了!”
四骑掉头飞奔,尚未走出百步,忽听“轰隆”一声巨响如雷霆炸裂,山体震颤,尘烟滚滚,乱石从半山飞坠而下,断木横空,刹那间封死归路。马匹惊嘶,人声未落,两侧山坡骤然燃起狼烟,几声沉闷炮响之后,山坡之上人影涌动,黑压压两三千人齐齐现身,箭矢如林,寒光闪闪,遥遥指向谷中四将。
山风带起尘土扑面而来,弓弦未响,已让人胆寒。左侧山坡忽传来一阵刺耳笑声,语气尖利阴狠,仿佛夜枭啼哭:“郑印小孺子!杨家余孽!身陷绝地,还不快快下马受缚,做俘虏尚有一线生机!”
郑印怒目而视,抬手搭凉棚遥望说话之人。那人身材瘦高,瘦得宛如竹竽,脑袋小而尖,脖颈细长如鸡骨,一副烧饼脸,狗眼、趴鼻、薄唇、招风耳,连胡须都黄卷成结,样貌之丑,令人见而生厌。其形如鬼,如若夜见,恐吓婴孩三日夜不能寐。此人正是南唐臭名昭着、却自诩“赛毛遂”的索天启。
索天启立于坡上,旁边站着林文豹、花庆祥与花解玉等人,皆居高临下,眼带讥嘲,仿佛看着一群将死之人。杨延平心中剧震,他本就疑虑重重,如今方知中了敌人伏诡,早该止步,却误入险境,悔意如刀割胸膛。
郑印却全无畏惧,怒喝道:“林文豹,有种的你滚下来,郑老子与你大战三百回合,手下见真章!”林文豹不甘示弱,大声应战:“黑小子,莫以人多欺寡。你我兵不等势,此为正道。要战,便上来,分个胜负!”
“你等着,我上去宰你!”郑印催马直奔坡上。才奔出几步,忽听山上传来紧促急梆,“邦!邦!邦!”声声震耳,接着箭雨如骤,“嗖嗖嗖”直扑面门,箭矢密布如织。郑印奋力挥动蛇矛拨挡羽箭,寒芒交错,火星四溅。然尚未近坡,一支狼牙箭狠戳坐骑前腿,战马痛嘶,猛然掉头狂奔,将他带回谷底。
山上弓弦顿止,林文豹又冷笑:“怎么?你不是要上来吗?继续啊!”郑印咬牙切齿:“有种你别藏着,我就杀你个狗贼!”说罢再欲冲锋,却被杨大郎死死拦下:“千岁不可!敌伏已现,再冲只会白白送命。君子斗智不斗口,我们要先脱困,再谋一战。”
四将互望一眼,不得不收起火气,各自调转马头,在谷中兜转搜寻生机。但山谷封闭、地形狭窄,早已是瓮中之鳖。即便他们皆是骁勇之将,面对万箭齐发,也无计可施。
索天启立于山头冷笑不止:“你们四人下马投降,或有活命之机。不降?我一指挥,便叫你们尸骨无存!”他言罢转身对林文豹道:“这四人就交我处置。此刻扬子关守将尽出,正是破关良机。你我若再迟疑,只怕城门紧闭,夜长梦多。”
林文豹点头:“有理。花兄随我走,咱们分出三百精锐,奔袭扬子关。”
风卷铁蹄,刀枪晃动,三百南唐铁骑随即分出队列,浩浩荡荡下山,直奔扬子关而去。及至城下,三百人立马怒吼,喊杀震天:“扬子关的逆贼听着!速开城门投降,不然屠城诛族,一个不留!”
而此刻,扬子关内早已警声大作。原来潘仁美与四员副将本也在追击途中,但马速不及杨家三杰,赶到凤凰山时正听见谷中连声炮响,便知伏兵已起,郑印等人恐凶多吉少。王凤、王祥等人愤然请命,欲破山救援,但潘仁美挥手制止。
他望着烟尘中的山谷,神色沉凝:“杨家三子皆非庸将,尚且困于伏中。你我数人贸然入山,不过是送命罢了。”他转眸指向身后的城池,“若扬子关失守,肖升、郁文与众将家眷落入敌手,那才是万劫不复。”
众将皆知此言不虚,沉默应允。潘仁美勒马回返,率部驰回扬子关,第一时间赶回大帅府召来肖引凤、郁生香与曹金山。
曹金山原未随军出战,因肖、郁两家已归宋降顺,准备迁居寿州,由他一人留下整顿家财、安顿车马。他本以为杨氏三杰出马,必能斩敌退敌,不料敌人诱敌深入,如今竟有覆军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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