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透,官道湿滑,残夜的露水尚未干透。泥泞的车辙蜿蜒绵长,囚车轧轧作响,如同嘶哑的战鼓,在压抑的山野中一下一下敲打着人心。花庆祥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色阴沉,铁甲之下的手心已沁出汗水。他回头看了眼那辆囚车,囚车中,郑印低着头,神情木然,铁链束缚着四肢,一如昨日的誓言,如此清晰。
花解玉紧随父亲左右,一身甲衣随风轻响,眸光冷清如霜。她未言一语,握刀的手却微微发紧她清楚父亲心中在赌,赌这一路没有变数,赌命运不来收账。
就在这时,前方官道一拐,风声忽变,只见远处扬起一阵细尘,隐约有马蹄声踏碎晨雾,一支队伍正缓缓迎面而来。
“停下!”花庆祥一声断喝。
五百南唐军卒迅速反应,训练有素地围成圆阵,将囚车牢牢护住,刀锋如林,肃杀之气陡然升起。战马喷气嘶鸣,士卒眼神戒备,整个队伍如一柄半出鞘的利刃,寒气逼人。
花庆祥拨马出列,站于阵前,眯眼远望,只见那边三骑当先,骑将俱着战袍铠甲,气势昂然。队后旌旗翻飞,一面火红大旗尤其醒目,黄火绣边,白月映心,正中一个斗大的“杨”字赫然在目。
花庆祥心头一跳,眉宇紧皱。这不是南唐的军号,更非宋营的旗帜。这是谁?是敌是友?他心中念头转得飞快若是来救郑印,那就是冲我而来;若是误入此地,或可调转其意。
他凝神细看那主将,年纪不过二十来岁,面色微金,龙眉凤目,鼻梁挺拔,双耳垂肩,举止之间自有一股难以掩饰的威仪。银盔雪亮,连环甲上素罗袍包覆,腰间白带随风而动。背后斜插牛角弯弓,右侧佩有雕翎羽箭,腰胯三尺长剑,剑鞘雕有兽面吞口,银钉密排,红色中衣隐现于甲缝之下。足下是凹面云靴,银跟锃亮,坐骑乃一匹银鬃白马,鬃尾飞扬如雪,马铃声声,震动四野。
那小将一手怀抱令旗,眼神如炬,身姿挺拔如山,连人带马,皆似从画中走出。
花庆祥心中泛起不安此人非池中之物,气度俨然帝王,若与之为敌,恐非福音。
此人正是火山王杨衮之孙、金刀令公杨继业之长子杨延平。天生神力,勇冠三军,容貌更与赵光义有七八分相似,后日更有扮帝赴死之事,此时虽未名扬天下,已是初露锋芒。
他左侧是二弟杨延定,右侧是三弟杨延光,三人并肩而行,如三柄出鞘的宝剑,寒意逼人。
至于他们为何出现于此地,还要追溯到寿州之困。赵国胤被围,粮草断绝,危如累卵。情急之下,他命潘仁美出城求援。太原侯曹彬冒死相送,浴血破围,身受重伤,将潘仁美送出敌营后,落马失散。潘仁美则不顾生死,单骑奔赴山西磁州火塘寨,恰逢火山王新丧,杨家披麻戴孝。他不便打扰,只能守在灵前,直到七七四十九日丧礼完毕。
杨继业感念国难,遂遣三子领五百精兵先行解围,潘仁美同行,延平执掌兵权,日夜兼程而来。
此刻,三岔口在前,一路通金陵,一路赴寿州,一路奔扬子关。兄弟三人正筹谋前路,忽见岔路口站着一位道姑,衣袂轻扬,神色沉静。
杨延平勒马在前,沉声道:“仙姑此来,可有指引?”
道姑缓缓开口:“贫道白莲圣母,方自扬子关来。汝南王郑印为请杨家将误走扬子关,被困关中。吾已说服守将肖升归宋,然兵戈未息,世事难测,你等须速去扬子关接应。”
杨延平拱手问:“敢问道号?”
道姑摇头:“肖升帐下女将肖引凤,乃我徒儿。我已命其暗护郑印,你等自去,便知真情。”言罢,飘然而去,宛如幻影。
延平回头问潘仁美:“郑印是何人?”
“陶三春之子,确有其人。”
延平眉头一皱:“延光,你前去探路。”
不多时,杨延光飞驰而回:“兄长,前方果有队伍押着囚车,往金陵而去!”
延平冷声道:“全军前进!”
五百杨家兵随令而动,战马如潮,旌旗卷地,一路疾驰。
就在此时,两军在官道交会。晨光透云,银甲闪耀,杀气未现已寒意袭人。
花庆祥强自镇定,大声喝问:“来者何人?此道我军要用,还不让开!”
杨延平不动声色,朗声回道:“此路本是朝廷之道,敢问老将何人?押谁去往何处?”
花庆祥心头已乱,语气一窒:“你们是哪一路人马?”
延平沉声答道:“山西池州火塘寨杨家兵。”
“啊?杨家兵?”花庆祥一听,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冤家对头来了。因为郑印被擒那天,就曾说过,他是去请杨家将援兵,只是误打误撞走了扬子关,没想到如今杨家人真的来了。
花庆祥心里一阵发慌:杨家人若知道我把宋将郑印抓住,押往金陵邀功,他们怎么会让我就这么过去?
他越想越急,额头上冷汗直往下淌,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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