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银平的住处幽静,一路花树低垂,气氛寂寥。荷花、水仙正在床前守夜。
这已是艾银平受伤的第六日。她双目肿胀发烫,彻夜难眠,药石无效,几日不曾好眠,整个人消瘦如纸,几近虚脱。冯茂离开后,她心焦如焚,终日只盼人归。每日里要问好几遍:“姑老爷走几天了?”但问来问去,皆是沉默与无音。
渐渐地,她也不再问了,只是闭着眼,倒在床上,声音都低不可闻。
此刻,冯茂刚刚归来,得知金定入府,便立刻赶来看妻。一进屋,他就怔住了。才几天不见,艾银平面色憔悴、面容苍白,两眼深陷,瘦得脱了形。冯茂几步走上前,坐在床沿,轻轻握住她的手,嗓音低哑:“贤妻,我回来了。是我连累你,要不是跟我来寿州,也不会遭这苦。是我没护好你,对不起。”
艾银平身子微微一颤,似在梦中惊醒,缓缓睁开已模糊的眼睛,声音颤抖,沙哑得近乎听不清:“……夫君?是你回来了吗?”
冯茂疾步来到床前,一把握住她冰凉的手。她纤细的手腕几乎没有血色,仿佛一掐就能断。他哽着声音应道:“是我,我回来了,银平,是我连累了你。”
艾银平一听是他,眼泪止不住地滑下来。她缓缓抬手,颤颤巍巍地抚摸上他的脸,指尖掠过下巴,确认了他的存在,这才哽咽着道:“我……我可算把你盼回来了。我撑不了多久……但只求你在我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别再离开……哪怕片刻。”
冯茂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声打断她:“别说这些丧气话。金定已经来了,她马上就会给你诊治眼伤。”
艾银平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恐怕……她也无能为力。我的眼睛……越来越看不清了。若是真的失明了,我还有什么用?你是大宋将才,将来前程远大,怎么能拖着一个看不见的废人?不如让我早些了结,也免得你为难……”
她的声音极轻,却字字透出绝望。冯茂猛地握紧她的手,沉声道:“银平!你把我看得太轻了。我冯茂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你是我的妻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眼睛能治,你是我妻;治不好,你还是我妻。我不会因为你眼盲就换人,不会喜新厌旧,更不会忘恩负义。你的伤是为国而受,是为了救将士才出的事。我要是连这个都不认,就不配再为人。”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带一丝迟疑,艾银平听得浑身微颤,眼眶再次湿润。她轻轻点了点头,终于没有再提死的话。
这时,门帘轻启,刘金定快步走进来,一身淡青罗裙,背着药箱,眉眼之间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倦意,却掩不住那分沉稳和关切。她见艾银平躺在榻上,连忙行礼,声音柔和:“师姐,金定来迟了,叫你多受苦。”
艾银平听见她的声音,眼中立刻泛起泪光。她努力想要坐起,却只动了一下就无力地垂下。刘金定立刻上前将她扶住,轻声说道:“别动,自己姐妹之间不必客气。你安安心心躺着,剩下的交给我。”
艾银平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妹妹……姐姐早就盼着你来了。你快看看,我这眼睛……还有救吗?”
刘金定凝视着她瘦弱不堪的面容,鼻中一酸,却仍强压下情绪,点头安慰道:“有救。我从庙中带来了药,有师父传下的方子,这回一定让你缓过来。”
她转头吩咐丫鬟端水净手,擦拭脸面,然后轻轻扒开艾银平的眼皮。那双眼已经不是最初的红肿,而是带着发紫的浮肿,瞳孔涣散,眼仁布满血丝。她小心地用银簪探入眼角,拨出一点黄白色异物,紧接着眉头皱得更紧。
艾银平感到她停顿不语,心中一紧,低声问:“师妹……到底是中了什么毒?还能不能救?”
刘金定顿了一下,平静地说:“我会尽力。你别担心。”说完便不再多言,从药箱中取出白玉瓶,在温水中调制药粉,用棉花蘸着仔细为她清洗眼部。艾银平顿时感觉一股清凉直沁心脾,那种灼痛也随之缓解不少。
金定又拿出一个碧玉小葫芦,倒出两粒淡黄色的丹药,用温水喂她服下。艾银平吃完,渐渐感觉眼部疼痛减轻,体内热气也慢慢散去。她倚在枕上,喃喃道:“舒服多了……金定,你的药……真灵。”
她话未说完,已经沉沉睡去。
刘金定将药箱合上,吩咐丫鬟:“每隔一个时辰为她擦洗一次,药我留下,不可断。”说罢转身离开,冯茂连忙起身相送,二人一同出院,前往石英住处,按同样的方法为其诊治。
待一切忙完,天已入夜。帅堂内灯火通明,赵匡胤、苗从善、陶三春等人正候在堂上,神情肃穆。见刘金定回到堂前,赵匡胤立刻问:“如何?银平的伤势可稳?”
冯茂抢先说道:“回禀万岁,刘小姐妙手回春,为银平清洗眼伤、服药之后,她便立刻安然入睡,疼痛明显缓解,眼睛有望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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