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仁美这才察觉事态已非小可,心里一怵。韩昌来势汹汹,他一时间心虚了,口风一转道:“万岁,若我儿潘豹尚在,自可迎战韩昌,如今他已战死,老臣年迈,恐难胜任。我举荐朝中几位老王爷为先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这番话既是推脱,也是埋坑。皇帝本意只想尽快派人应敌,见潘仁美有举荐,也不细想,点头:“孤准奏。”
一众王爷闻言,心中怒骂老贼临死也要找垫背!可圣旨已下,也无法推脱。
这时,一直沉默的八王赵德芳忽然开口,眼中精光一闪:“皇叔,您是马上皇帝,一向英勇善战,此番正是御驾亲征的好时机。一来可以鼓舞军心,二来也可震慑北国,让韩昌知我宋朝不是好惹的!”
这话如利箭直刺皇帝。赵光义本不愿亲征,怕有风险,正踌躇间,八王又一句:“若皇叔担忧,我可保驾随行,护您无虞。”
赵光义一听,不由冷笑:你鼓捣我出征,你也别想清闲,咱们同去!
于是当即下旨:“调集二十万兵马,择吉日良辰,御驾亲征!”
此话一出,群臣震动。宋军上下士气大振。
此次出征阵容极强前锋四大王爷开路:铁鞭王呼延赞、开国王曹斌、东平玉高怀德、平东王高怀亮;中军元帅为潘仁美,左右由潘龙、潘虎辅佐,另调五城兵马司黄龙随军,协助作战;后军由八王赵德芳与小将高琼护驾。
如此声势,堪称宋朝空前。军中将士闻之莫不振奋,民间百姓也奔走相告。连日来,大军浩浩荡荡,风驰电掣,沿途收复关口无数。
北国兵马一听“宋王亲征,众王挂帅”,早已心胆俱裂。其实,这并非潘仁美治军有方,而是这些老王爷、开国功臣声威赫赫,一出名字,便能震慑敌胆。
一日,军至前线,探马报:“元帅,前方已至芦沟桥,幽州在望,尚有三十里。请元帅定夺。”
潘仁美此时正志得意满,哪还听劝?立刻一挥手:“越芦沟桥,直捣幽州!今晚就吃城里的战饭!”
然而,老驸马高怀德却心中不安,急遣人进言:“元帅,幽州为北国重镇,大辽有意建都于此,切莫贸然前进,应先扎营探敌再议。”
潘仁美冷笑:“哪来这么多虚头巴脑?我军如神兵天降,谁敢挡我?立刻攻城!”
幽州城派出一支人马前来迎敌。高怀德、高怀亮兄弟并辔出战,只三合之内,便将幽州守将击得落马带伤,败退进城。宋军乘胜追击,开国王曹斌率部紧随其后,命军卒架起云梯,兵锋直指城头。攻城过程毫不费力,幽州很快告破。
“报元帅!幽州城已得,请示后令!”
“好,请圣上进城。”潘仁美拱手应命。
黄龙殿前护卫却低声劝道:“且慢,别急着进城。”
“还有什么可等的?进城!”赵光义这几天鞍马劳顿,早已疲惫不堪,一听城破,便急切地想找个地方安歇。他虽是马上得天下,却早习惯了深宫养尊处优的日子,露宿风霜对他而言实属煎熬。既然已攻下幽州,他自是希望早些入城舒展筋骨。
大军入城,帅府大营设于旧日北辽节度使的府邸。城中铁瓦殿,是昔日天庆梁王所居之所,如今暂作行宫。潘仁美升帐点卯,处理军务,随即张贴安民告示,维持军纪。城内百姓忙着做饭献粮,宋军也开始休整,皇帝则在行宫中就寝养神。
然而,就在三更天,忽然号炮震天,喊杀声四起,马嘶人喊,惊扰全城。潘仁美在睡梦中被惊醒,翻身而起,唤来探马:“出了什么事?”
“回元帅,韩昌已在东门外安营扎寨。”
“速速再探!”
片刻之后,探马急报:“禀报元帅,大事不妙!韩昌分兵四路,已在东、西、南、北四城门外同时布下大营,幽州四面皆被围困!”
潘仁美听罢,脸色煞白,手一抖,竟将靴子扣到自己头上。他慌乱起身,军卒急忙上前扶他穿戴整齐。他跌跌撞撞奔至帅帐,点起将鼓,顷刻间,众将齐聚帅府。
“众将随我上城!”他声色俱厉,强压慌张,率众将赶赴城头。抵达南门,众人弃马登城,沿马道奔至女儿墙处俯瞰城外。
只见护城河对岸,火光漫天,灯笼成海。纱灯、角灯、蜈蚣灯将整片大营照得宛如白昼。辽军兵卒正在忙碌地挖壕沟、扎鹿角、设丫叉、搭营帐、煮干粮,一片有条不紊,声势浩大。
潘仁美望得心惊胆战,额头冒汗,众将也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原来,这支大军正是辽国天庆梁王耶律尚亲自统领的主力。这些年北辽养精蓄锐,兵强马壮,粮足械新,耶律尚早已不愿继续向大宋称臣纳贡,遂密谋南侵。此次更派出四大元帅领兵三十万,挥师南下,意图一举吞宋。
统帅韩昌韩延寿,乃辽国驸马,号称“扫南灭宋大元帅”,手下左元帅肖天佐,右元帅肖天佑,副元帅苏天龙,兵强将勇,声势赫赫。他们一路劫寨夺关,迅猛如风,攻势如火。
此前韩昌刚接细作急报,得知宋皇亲征、潘仁美领军,十大王爷从征,宋军声势浩大,锐气正盛,若正面交锋,必然代价惨重。他便与耶律尚密议,施出调虎离山之计。
“宋军锐气正盛,不宜硬拼。不如佯装败退,引其入幽州。等他们疲惫入驻,四面封锁,困死其军。到那时,内断粮草,外无援兵,大军不战自溃。”耶律尚听后点头称是。
于是辽军果然退让幽州,诱宋军入城,随后四面合围,将整座幽州化作囚笼。
此时的潘仁美,方才知晓中计,站在城头,望着火光连天的辽营,只觉魂飞魄散,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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