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凛冽,狼牙寨中一片死寂。寨外山岭如削,寒风卷着积雪扑打在寨墙之上,木栅吱呀作响,如同呻吟。寨中三人围着篝火坐着,气氛凝重。
杨景、七郎披甲倚靠营柱,目光始终未从寨门移开,仿佛那扇门外随时都会冲进敌兵。而老令公杨继业坐在中军大帐前,面色苍白,左臂血迹未干,仍然挺直脊背望着黑夜。
此时,寨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异响不是风声,不是敌兵,而是极轻的脚步声,伴着微弱的灯光在夜幕中移动。三人齐齐起身,手已握紧兵刃。
那人走得不快,却步步稳重。红灯在夜色中晃动,映出他头戴圈金毡帽,身披黄袍,腰悬玉带,肩上飘着狐尾,后脑插一支雄鸡翎,竟是一身辽国皇亲打扮。他左手提着一个金漆食盒,右手举着红灯,面容年轻清秀,却眉眼间有一丝不加掩饰的激动。
杨继业一见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身子猛地一震,几乎站不稳:“是……八郎?”
“爹我来看您来了!”那少年人高声一唤,竟一跪不起,眼圈顿时泛红。转头又向杨景七郎笑道:“六哥、七哥,好久不见!”
杨继业喉头一哽,颤声问道:“你……怎会出现在这儿?这一身……你从金沙滩败后,到底去了哪里?!”
八郎抬头,语气低沉,脸上写满难言之苦:“说来话长……我先送饭,您身子要紧。”
他把食盒郑重放下,揭开盖子,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竟是上好的羊肉羹和熟饼。他显然不是敌营的奴仆,否则怎会如此真情流露?杨继业眼神愈发复杂,望着自己最小的儿子,满是苍凉与困惑。
原来,当初金沙滩大战时,众兄弟浴血突围,却在混战中将八郎落下。年幼的八郎孤身一人,力竭之际,被辽兵擒住,押往皇城。
正当辽兵押解途中,忽有一女将驾马飞奔而来。那女子一袭战甲,眉目如画,却气势凌人。她策马上前喝止押解军士,眼光一扫,落在八郎身上,不禁心头一震血污之下,竟是一位英俊少年,虽被俘仍傲然挺立,神情倔强冷傲,像是一株风雪中的青松,宁折不弯。
她是辽国三公主玉镜,肖太后亲女。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重重撞了一下。
“你们都退下,此人我自带去见皇娘。”她挥手,带走八郎。
玉镜的营帐内,灯火柔和。她命人替八郎包扎伤口,并亲自送上热汤。可八郎冷眼相对,不仅不感恩,还口出怒骂:“要杀便杀,莫要装出慈悲模样。我乃堂堂宋将,岂受你等番人施舍!”
玉镜非但未怒,反倒觉得这少年更加有趣鲜衣怒马、傲骨铮铮,竟对自己毫无惧色。她眸光渐柔,轻声道:“你可知你骂人的样子,我竟更喜欢了。”
宫女惊讶,玉镜却下令:“不许放人,此人留在我营中!”
纸终包不住火,辽军清点战功时,有人上报:“擒得一中原小将,现押于三公主处。”韩昌听闻此言,心惊肉跳,不敢自行处理,连忙通报肖太后。
肖太后坐在王座上,冷冷看着被押来的杨八郎。少年披破衣、带铁铐,却腰杆笔直,目光如刀。她眉梢一挑:“此人为何不跪?”
八郎昂首:“我是宋朝男儿,岂跪蛮夷女主!”
“大胆!”她一拍扶手,厉声:“拖出去,斩!”
禁卫上前,欲强行押人,玉镜却一把扯住太后衣袖,低声急道:“母后他……我想留下。”
肖太后目光一冷,随即眯眼打量八郎,脸上浮出复杂神色。这个少年,的确不同寻常。
她思忖片刻,竟缓缓点头:“好。既是我女儿中意之人,且留他一命。”
其实肖太后的心思远不止此。她野心勃勃,欲吞中原,若能招降杨家后人,说不定能在日后进攻宋朝时发挥大用。
寒风凛冽,北国王帐之中灯火通明。杨八郎被押解而至,满身风尘,脸上却不见惧色。肖太后坐在殿上,眉眼含笑,语气温和得令人心惊:“小将军,我看你天资不凡,仪表堂堂,若愿归顺,富贵荣华尽可享有。你若再冥顽不灵,哀家可不再手软。”
八郎冷眼相对,心中暗忖:此言虽软,实则带刃。归顺?我杨家宁死不降!
太后见他不语,微微冷笑,唤来亲侄肖天佑:“你去与他说,若他肯开口,便赐婚三公主。”
八郎愕然。果真如此?竟用美人计来诱我?他心潮翻涌,脑中却闪过金沙滩哥哥们倒下的身影,义愤填膺,毫不犹豫摇头:“杨家将生为宋臣,死为宋鬼,不拜异族香火!”
肖天佑面色一沉,将八郎答复回禀。太后震怒,一声冷喝:“斩!”
刀斧手应声出列,寒光森森。三公主却忽地站起身来,挡在八郎面前,语气柔婉:“你若应亲,不但免死,他日南北一统,我可随你回中原,与亲人团圆。可若死于此处,便真成黄土一抔,永无再会之时。”
八郎一震这话直击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是啊,父兄是否安然?京城杨府是否尚存?他若死于此地,谁人得知他没有变节?思及此,他终是咬牙点头,低声答道:“好,我应亲,但有一事……我愿更名为王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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