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门打开,几名守卒迎出。女将一声吩咐:“把他安顿好。”随即步履从容,直奔聚义厅。
聚义厅灯火通明,正中端坐一位老妇,年约五旬,面容肃穆,两眼精光内敛,身披古铜色广袖战袍,气势不凡。厅中四名女兵侍立左右,其中一人怀抱一对铁棒锤,想来是老妇人的惯用兵刃。
女将入厅,俯身一礼:“娘,我回来了。”
老妇起身,语气关切:“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担心得紧。”
“孩儿下山探听消息。”她简洁道,“刚才途中遇见一员辽将追杀一名宋将,孩儿出手射退敌兵,将那将军救回。”
老妇眉头微动:“伤得重不重?知不知道他是谁?”
“他尚未醒转,不知名讳。”
不多时,有人入报:“军爷醒了,要下山离去。”
老妇眉峰一皱:“将他请来一见。”
不多时,杨七郎被人搀入厅中。只见他身披破甲,脸色苍白,眼中满是疑惑与戒备。面对眼前陌生的场面,他一时不知所措,只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老妇缓缓道:“这位军爷,我女儿冒险救你于危难,你却连一句谢恩的话都没有?”
七郎闻言一怔,旋即醒悟,扑通跪地,真诚磕头:“多谢救命之恩!在下杨延嗣,乃金刀令公之子。”
老妇闻言骤然变色,泪光浮现,声音颤抖:“你……你是继业之子?”
“正是。”七郎疑惑地点头。
老妇一把拉住他,激动万分:“我的儿呀!盼你多年,今日终于相见!”说着早已老泪纵横。
杨七郎彻底懵了,心头一个激灵: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娘”?
却见那身穿鹅黄衣裙的姑娘微微一怔,脸颊泛起两团红晕,轻轻低头,悄然退至厅后。
老妇人抹了把眼泪,扶起七郎:“傻孩子,为娘是你岳母啊。”
七郎满脸困惑:“夫人您说什么……岳母?”
老妇人轻叹,缓缓道出旧事她姓刘,夫君是杜国显,昔年与金刀令公杨继业情同手足,结为异姓兄弟。二人皆是河东名将,后投大宋,建功立业。余太君与刘夫人情同姐妹,三十年前太君过寿,刘氏当时怀胎在身,与太君言定姻亲若生男便为干兄弟,若生女则结儿女亲家。
数月后,杜家诞下千金,取名金娥,满月之日即换庚帖,定下这桩亲事。
当年杜国显仕至朝中重臣,为人耿直,秉性如铁,不懂权谋,也不屑逢迎。彼时正逢陈桥兵变不久,赵匡胤登基称帝,心头却始终压着一块石头,防的是那些昔日结义兄弟、手握兵权的大将,尤忌其三弟郑子明。某夜,赵匡胤设宴桃花宫,酒过三巡,冷月当空,他却冷下脸色,一道暗令将郑子明斩于席间,满座愕然。
事后,他故作悔恨,将罪责推给军师苗光义:“朕误杀弟弟,你为何不谏?”言罢,翻脸将苗光义削职为民,永不录用。满朝文武噤若寒蝉,谁都心知肚明,却无人敢出头。偏偏杜国显拍案而起,拱手奏道:“不该免苗光义!”此言一出,金殿之上气氛顿时一凝。
赵匡胤脸色阴沉:“他不该免?莫非你也不服?”言罢,将杜国显一并贬斥。就这样,杜令公官场生涯戛然而止,带着妻女自京城南归,回至临凤阁。彼时,杨继业得知好友被贬,亲自来送行,临别前语重心长:“你家小女金娥聪慧不凡,他日及笄,送来京中,我亲自为她作媒。”一席话说得诚恳,杜国显牢记在心。
然而命运多舛,山雨欲来。一晃数年,佘太君曾三次致书杜家,盼定婚期,却久未得回信。非是不回,而是无颜以对。因为早在杜家返乡第四年,那年元宵,临凤阁灯市如昼、人流如潮,杜金娥年仅三岁,却在人潮中忽然失踪。杜国显夫妇四处奔寻,遍贴告示,却犹如石沉大海。
惊惶过后,是长达十二年的沉默与等待。杨家那边因七郎劈死潘豹、被贬雄州,家道中落,婚事搁浅;杜家这边女儿杳无音信,心力交瘁。直到某一日,杜府大门忽被叩响。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少女,眉宇如画,神色不凡,正是失踪多年的杜金娥。
杜国显与夫人几乎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竟是亲生骨肉,激动之余泪湿襟衫。问起这十二年的去向,金娥娓娓道来:当年被一位穿道袍的女尼带走,此人正是大宋军师苗光义的表姐,人称“圣手道姑”,习武多年,隐居山林。
道姑得知苗光义罢官之因,心中不忿,又念及杜家之女尚幼,暗生收徒之意。于是在元宵夜于人群中将杜金娥带走。之后十余年,道姑悉心传授武艺,刀枪剑戟无所不精,马术轻功尽数掌握,杜金娥从一个幼童,蜕变为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
道姑临别时道:“尘世苦海,我终生孤修,你父忠臣却蒙冤,你若日后得归,望能辅国安邦,光耀门楣。”金娥点头拜别,回到临凤阁,正赶上父亲杜国显病重,卧床不起。老令公见女儿衣袂飘飘,气宇轩昂,虽满腹疑问,却含笑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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