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丕显适时开口,语带玩笑:“爹爹,我今天才晓得,军中点将,倒也跟我们读书一样,谁愿来就来,不愿来就不来。”
这句轻描淡写,却直戳潘仁美心口。他尴尬一笑,却又怒火暗生,猛拍座前案几:“误卯军法从事!传令,挂出头道误卯的军牌!”
又点第二卯,依旧无人回应。呼延丕显故意添了一句:“这都误二卯了,还只打四十军棍吗?”
“重责八十!”潘仁美咬牙切齿,语气森冷。
第三卯再点,黄龙仍不见踪影。潘仁美怒发冲冠:“来人,把他押到帅帐,问罪!”
这时呼延丕显佯作担忧,挪步到前,说得像是无意,却句句诛心:“爹爹,可别动怒。黄龙哥哥昨夜还与我们把酒言欢,说起您是手足兄弟,什么事您心里打的主意,他都知道。”
这句话如雷贯耳,潘仁美浑身一震,一股冷意从后背升起,直冲天灵。心中冷汗涔涔:“他都知道”?知道什么?莫不是杨家之事他也心里有数?此人不除,早晚是个隐患。
他当即一锤定音:“黄龙连误三卯,军纪难容,必须正法!”
就在这时,远处有人疾奔而来,报道:“禀报元帅,黄龙已到!”
潘仁美一愣,眼神微冷:“命他报名入列。”
只见黄龙身披甲胄,满身尘土,面色憔悴,额头有伤,满脸是刮擦的血印与灰尘。他快步上前,跪下叩首:“末将黄龙,参见元帅!”
呼延丕显微微一笑:“咦?这副模样……怎么像是遭了劫?”
事情还要追溯到清晨。
彼时,黄龙醒得稍晚一刻,昨夜豪饮未消。他自知误点,索性不等两名随军卒子,匆匆披挂上马,策马狂奔赶往小校场。未想途中一段崎岖山路,忽地马失前蹄,“砰”一声摔入山沟。
黄龙猝不及防,摔得头破血流,气喘如牛,半晌爬起。再看地上,竟横着一条麻绳——绊马索。他顿时怒火攻心:“谁在害我?”
正要喝问,远处两个黑影一闪,一个往东,一个向西,撒腿就跑。黄龙气急败坏,欲追却力不从心,盔甲沉重如山,跑起步来铿锵作响,脚步艰难。他只得作罢,回头唤马,却见座骑已腿骨折断,哀鸣不起。他只好原地等候那两个兵卒。
等他们晃悠悠赶到,黄龙怒不可遏:“你们怎么才来?”
卒子嬉皮笑脸:“见您先走了,我们也没急着跟。”另一个还指着倒地的马说:“马腿摔折了?”
黄龙牙根直咬,压下怒气:“快,回城牵马来!”
等再牵马至校场,他已误点三卯。如今站在众将之下,汗流浃背,气息粗重,心头却隐隐生出一股不安。他不知道自己今日的迟到,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也未曾察觉,帅台上那个素来以“义结金兰”称兄道弟的元帅,目光中早已泛起杀意。
山风掠过旌旗,猎猎作响。校场上千军肃立,盔甲泛着冷光。呼延丕显坐在一侧,面容平静,心底却暗暗冷笑:这场戏,终于要登场了。
黄龙奔上校场时,迎面就看到那三块黑漆误卯牌正竖在点将台下,黑字森森,煞气逼人。他脚步一顿,心里一凉:“完了,这可是杀头的罪啊。”可随即又自我安慰,“别人误卯是死罪,我是元帅门生,又是他心腹军师,这点面子他总得留。兴许是装样子给钦差看,吓唬吓唬我罢了。”
他强打精神,提袍上前,抱拳行礼:“末将黄龙,参见元帅。”
潘仁美眯着眼,盯着他那副若无其事的神情,胸中怒火顿起: “还敢满脸轻狂?给我装蒜是吧?”他冷声道:“黄龙,你可知本帅今日点兵?”
“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连误三卯?你目无军规,小瞧本帅!来人——推出去斩了!”
声落如雷,刹那之间,两名捆绑手扑上前,一个挥手打落黄龙的盔帽,另一个麻绳飞绕,三下两下便将他五花大绑。
黄龙心头一跳,却仍不慌,“这元帅分明是作戏给钦差看的,吓唬我而已。再过一会儿,自然有人出面求情,顶多打我二十棍子,挨一顿皮肉罪罢了。”想到这儿,他反而咧嘴一笑,随军卒推搡着出了阵。
呼延丕显看着这一幕,心里冷光一闪,却神情轻松,笑吟吟地对潘仁美道:“父帅,您说话真算数啊!军规森严、铁面无私,杀得好!我看这黄龙,满脸奸诈,眼神跟蛤蟆似的,一看就不是忠良之辈。”
潘仁美被夸得心花怒放,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但笑意未达眼底,反而带着一丝阴毒的阴影。就在此时,黄龙已被押到阵前,离帅台越来越远。望着两旁的同僚,他心里渐渐发毛——一个人都不为他求情。
他慌了,连忙扭头去看自己那位平日不合的叔伯兄弟——黄虎。
黄虎本是个老实人,与黄龙常年不睦。可此刻看着亲人被押赴刑场,心中也一阵发紧。他暗想:“虽说这家伙平时仗势欺人,可毕竟是一家人,不能见死不救。”他深吸一口气,踏前两步,抱拳朗声:“元帅在上,末将斗胆为黄龙求情!他虽连误三卯,但在帅帐多年效力,忠心可鉴,望元帅看在旧情,饶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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